胡家庄上谁都没有想到,墨玄竟以一己之力,退千军之敌,本来大家都以为今夜胡家庄是大难临头,却没想到竟然能绝处逢生,渡过难关,这种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的心情,不得不令人欣喜异常,整个胡家庄再也难眠,庄上之人无不把酒言欢,欢庆胜利,庄主胡伯大喜过望,暗中嘱咐胡文去追回胡宗等人,并破例命人大摆筵席,以感谢墨玄扶危救难之恩!
庄上虽人人得意,但是守门之人还是恪尽职守,即使欣喜,也不敢醉酒。就在庄上众人酒过三巡以后,庄外有人扣响了胡家庄的大门。
“五斗米教的人!五斗米教的人!”
听到五斗米教,所有人再次惊慌起来。难道五斗米教的人言而无信,去而复返?非要杀进胡家庄不成?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守门人来到庄主面前急报。
“报告庄主!门外有五斗米教的人,他们说在回去的路上中了埋伏,天师张允及宗烨将军都受了重伤,就在门外奄奄一息,请求我们出手相救!”
庄主胡伯听完没有说话,旁边的另一位长老开口道:“我们与五斗米教仇怨未解,恐怕是诈!”
又有人说:“那五斗米教教众千人,宗烨又骁勇善战,如何能够一夜之间一败涂地?”
庄主胡伯见众人多数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于是问墨玄:“墨家尊上,怎么看?”
墨玄想了想说道:“我见过宗烨,也跟他交过手,他绝非阴险狡诈之辈,会出此下策之人,我与宗烨已经结拜为兄弟,门外的人若真是张允、宗烨二人有难来投,我墨玄也不能见死不救!”
“墨家尊上的意思是要开门?”
“我的意思是,请允许我亲自去一探究竟,等我见到宗烨本人,弄清情况,再开门!”
胡伯想了一下道:“好吧,老夫尊重墨家尊上的意见!”
胡伯领着众人与墨玄一起来到胡家庄的巨门前,墨玄独自从巨门沿绳而缒,只见门前这十几个人伤痕累累,明显是经历了一场血战,一张白布盖在一辆木车上,露出两个人的腿。
墨玄小心谨慎地走上前,一手握着剑,一手掀开车上的白布,果然见张允、宗烨二人满身是血地躺在车上,气息奄奄。
墨玄见状,对那几十名伤兵说道:“留下两个人,其余人后退五十步!”
待伤兵们听命后退五十步以后,墨玄转身喊道:“我是墨玄,快开门!开门!”
门内,胡文听见墨玄在喊开门,刚向门口走了一步,就被胡伯喝住。
“大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门!”
胡伯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王令一般,任凭墨玄不断地叫门,却没有人敢动一下。
有人心中不满,听着墨玄叫门,忍不住低声问道:“为啥呀。”
胡伯怒视一圈,那眼神如同要杀人一般。
“如果再有人发问,不管他是谁,我都将会以族长的身份下令处死他!”
这时,有一人慢慢走向门边,众人的目光瞬间猬集过去,在火光的映照下,胡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人正是自己的长子胡宗。
“站住!我叫你站住!胡宗,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给我站住!”
胡宗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我听见了,我也听见墨玄先生在喊开门!”
“你要开门吗?我命令你不许开!”
“为什么?”
“因为我是庄主,也是族长,更是你的父亲!”
“墨玄先生对我胡家庄上下数百人有救命之恩,难道你要让胡家庄上所有人都成为忘恩负义的人吗?”
“你真的以为五斗米教是为了报仇才来攻打我们的吗?那些人都是为了庄上的金银财宝而来!报仇不过是他们的借口,掠夺才是他们的目的!谁敢保证这不是他们的诡计?是不是忘恩负义,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听我的就可以了!否则,我将要处死你。”
胡宗停下脚步拔出剑,将长剑指向夜空,然后一剑划破了自己的左臂,伤口流出炙热的鲜血。
“呵呵,听你的话,我成了卑怯的逃兵,逃走时,我的内心懊悔不已!一想到族人会死,兄弟被杀,我就恨不得了结了自己!我无法忍受那种用数百条族人的命换自己一条命,苟且偷生的滋味!我一直在想如果能给我再来一次选择,我一定要留下来,哪怕与兄弟与族人们死在一起,也好过苟活!”
“不!孩子,你有你的使命,你的命运生来就与他人不同!你那不叫逃走,那是为了延续这个家族!你只有活下来,才能带领族人走下去!”
胡宗笑了,轻蔑地笑了。
“只有活下来就是对的吗?你说过,身为庄主,要永远跟这个庄子,跟族人们同生共死!临阵脱逃,即使活下来,也会被族人所唾弃,又怎么会有族人愿意跟着我呢?从小到大对于你的话我都唯命是从,那是因为我觉得父亲说的都是对的,但是这一次,我认为我是对的!”
胡宗说完,拿下了门栓,打开了大门。旁人虽然一直沉默,但在这一刻,胡伯感觉到胡宗已经得到了族人们的肯定。
墨玄与两个伤兵推着车走进了胡家庄,两个伤兵刚进门就瘫坐在地上,墨玄独自推着车往里走,胡宗带着胡文上来帮忙,一起将张允、宗烨抬下车,此时墨玄仔细检查时才发现,张允、宗烨身上有数十个伤口,正常来说,流了这么多血,是必死无疑,但他二人始终有一口气在,然而墨玄知道,纵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我不明白。”墨玄自言自语。
“墨玄先生,你说不明白什么?”胡宗问道。
“我不明白他二人身上的伤,看似处处致命,却又没有将他们杀死,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难道是?”
“是什么?”
墨玄看向门口,忽然反应过来。
“关门!快关门!”
就在墨玄喊出“关门”时,那两个伤兵突然起身,一人抢过一把刀,见人就砍,转眼间就将门口几个护卫砍倒在地,同时,门外传来喊声,那数十个伪装成五斗米教的人一齐杀向胡家庄。
“关门!快关门!”胡宗也反应了过来。
庄上十余人持刀涌向大门,但都被门口两个人杀退回来,胡宗见事紧急,不等胡伯下令,急忙调来十几个守城的弓箭手前来射杀那二人,那二人纵然勇猛,也抵不过十几人射出的箭矢,二人身中数箭而亡。
此时,门外已有数人杀进门,但都死在了箭矢下,待局势暂时被控住时,胡宗急命胡勇带人去关门,眼见左右两边的大门就要关上,突然,一个人冲进来卡在两扇门中间,胡勇急忙拔刀捅向那人的腹部,那人伸出双手死死握住胡勇的手腕,胡勇被对方拼死的气势所吓到,慌张中想要掰开对方的手,胡勇越是慌张,就越是难以挣脱。
一把刀从门外穿过那人的身体,捅进了胡勇的肚子,胡勇在刹那间惊恐到了极点,这一刀在他的意料之外,同时这一刀让他感觉到了死亡。胡勇抬起头想要看清杀他人的脸,却被门外进来的人一脚踹飞出去。
“胡勇!”胡宗悲嚎着跑上前抱起胡勇,此时的胡勇已是弥留之际,胡勇断断续续地说了两个字:庄主。
听到“庄主”两个字,胡宗如同背负千钧之担,他知道自己在这关键时刻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他放下胡勇,看了看父亲胡伯,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胡英、胡杰,带庄主离开这里!胡文、胡震、胡睿、胡尉,随我一战,守护胡家庄!”
众人齐呼:“我等誓死追随胡宗庄主,守护胡家庄!”
庄主胡伯本来还想说话,但看到胡宗显露出如此气魄,更兼听众人高喊胡宗为庄主,他明白,胡宗没有错,在众人心中胡宗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新庄主。
一个身穿胡服,虎背熊腰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手上的刀刃上还有血迹,显然刚刚出手杀死胡勇的人就是他。
胡服男子看着胡宗问道:“看来,你就是这个庄上的庄主了?”
“你是谁?敢闯我胡家庄,杀我庄上人!”
“有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子,在易水居杀死一个名叫屠奴的胡人,据说那个人被你们救走了。”
墨玄上前问道:“胡人吗?据说湖人杀人如麻啊!”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男子说完一步上前,举刀砍向墨玄,这一刀很快,快到旁人都来不及反应,刀虽快,墨玄的反应更快,脚下用力后退,同时侧身躲过了这一刀,就在墨玄躲过的瞬间,对手的刀刃从下至上扫向墨玄的头部,墨玄本想用剑来挡,却突然感到不妙,对方这一刀带风而来,力重千钧,危急间,墨玄后仰躬身,刀刃从墨玄的额前划过,险些伤到墨玄。
墨玄一手撑地,抬腿踢向男子侧腰,男子没想到对方能够躲过自己两刀,劲力难收,侧腰实实在在地挨了墨玄一脚,退了两步。
“身手不凡,你是谁?”
“墨家弟子,墨玄。”
“我叫纳卑,我听说过你们墨家,可惜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你们是来为那个屠奴报仇的吗?”
“无所谓报仇,就像在你们眼里,胡人就该死,所以,我们就是来杀戮的!”
胡宗开口道:“就凭你这几十人?我胡家庄自汉末至此,已有百余年,你以为我们凭借的是什么?”
“虫子能够活下来,凭借的只是运气!”
“是吗?如果我们是虫子那你们就是黑夜里的老鼠,卑劣而又可耻!”
“呵呵,就凭你这句话,我一定会斩下你的头颅!”
“胡文、胡震、胡睿、胡尉,我以庄主的名义命令你们将这些擅闯胡家庄的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胡宗一声令下,胡文、胡震、胡睿、胡尉领着数十人杀向眼前的胡人,胡人人数虽少,声势却大,两方人交手厮杀,纳卑发现,胡家庄上的人个个刀枪不入,胡人的刀无法捅进他们的身体,胡人自身虽然强壮,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纳卑手下的胡人大惊,以为遇到了神明附体,吓得气势渐渐消弭,节节败退。
胡家庄上的人越杀越勇,众人中,胡震的剑术最高,胡震一时杀得兴起,眼见纳卑站在一边不动,以为他心中惧怕,于是快步冲向纳卑,举剑将砍,纳卑快速出手,正手一刀,将胡震的剑震飞出去,接着反手一刀下去,砍断了胡震的手臂,胡震痛苦跪地,纳卑走上前抓住他的头发,再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慑住了,全都看着纳卑,只见纳卑用刀挑开胡震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一块木板甲仍在地上。以为是神明附体,原来只是一块精心制作的木板甲!
“这就是胡家庄能够存活百余年所凭借的东西吗?一群虫子有了甲壳,就以为不会被人踩死了吗?你说我们是老鼠,你说错了,我们是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