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字字真言,敲在摇铃上,摇铃剧烈地晃动,声音清越入耳,却是散发压人气息。话音刚落,那堵人墙不再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粉尘,大浪断崖式的向下倾泻,滚动之下二人脚下只有一片汪洋,月悬于天,云海与这片江海照相呼应,云海碎裂,碎掉的云如丝絮一样飘过,露出月光降下凡间。
陈生阵法一起,底下的汪洋再次翻腾,扬起滔天巨浪,巨浪涌向那人,也是在抵挡那摇铃的声音。
铃铃铃……
浪起如天高,在四周形成围绕那人的水墙,水墙表面的气息抵消着四散的黑色气息。从墙中涌现出七条水柱,水柱撞向那人,水包裹其中。
陈生拉扯一缕流苏,旁人却是见他将手伸向空中,拇指和食指一捻,就有气息流转之间,转瞬间形成一缕红线。
他抓住流苏,拉直后缠在拇指的关节上,食指抵在拇指指盖上,其余三指朝上,是为陈生所创的大盘乾丝缎生印。
他眉头抬起,左手在右手边拂袖而过,右手所结印法向前推出,嘴里喊道:“缎生下!”声音浑厚,其中含有静心的气息,迅速地在空旷的天空上回荡着。而印法一出,四周凭生仙女奏乐,钟鼓齐鸣,汪洋上的云彩边缘闪动金光,金光一度令月华黯然失色,天上碎裂的云彩再次聚拢,密密麻麻的晚云任有光芒星星点点,过了一会儿,天上的云终于聚集到一定程度了,云中心破开一个大洞,汪洋沸腾,海水向那个破碎之处逐渐抬升,竟形成了一道逆流入云的硕大水柱,颇为壮观。
反观持有摇铃的家伙脸上凝重,看见那个印法携带的恢弘异象之时,心中已有退意。但是印法速度极快,席卷开路上的浮云,摇铃声更响,竭力发挥这件宝物的最大威力,铃声像是百鸟齐鸣,又像是百般乐器一同奏响,此时的摇铃传递出去的声音可视化,仿佛江上波纹层叠推去,试图抵挡印法的速度,可是印法威势之强,让寄生在摇铃中的异兽鹿蜀不得不出现,也只能抵挡几秒。
印法轰去那件宝物,摇铃在手中碎裂,碎片落入底下的汪洋中,滚滚浪来不见踪迹。那家伙双手青筋暴起,十指紧紧地抓住面前的印法,印法本无形,待碰到那人身上散发的黑色气息时,印法显露出本相,是一方青铜柱,其有千丈之长,柱上百般奇异珍兽镌刻,皆有红黄色缎绸缠绕,赋予神圣庄严之感。
陈生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吐息,眼中光彩依旧。此时柱上光辉将其击退数尺,头发散乱其后,脸上血渍斑斓,却不见印法继续向前,而且柱上的光芒竟有了消退的趋势。陈生沉声道:“魔头,还不去死!”甩袖有股清风拂过,有颓势的印法光芒骤然抬升,青铜柱上绸缎脱落,露出隐藏其下的奇异珍兽,珍兽奇禽在柱表面浮动青色光泽,栩栩如生。
魔头终于面露恐惧之色,仓皇之下,不及施展余下的宝物和潜藏的实力,就被印法震得粉碎,血肉模糊,皆数掉落水中,黑气消退许多。
陈生仔细探查汪洋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现异样后,他屏住的气息才散去,汪洋逐渐透明,最后消失,那方青铜柱柱身作一团破败绸缎如同绽放的烟花在空中停留片刻,就消散不见。
他背手落地,周围再次变成屋舍模样,杂草依旧,天上有月牙没有云海遮掩,宛若美人弯眉。
他站在庭院中,环顾四周,见屋中烛光闪动,向屋内走了过去。
他看见躺在地上的洛念,低头看了眼门槛,就径直走向洛念身边蹲下扶起昏迷的洛念,洛念脸色潮红,不时眉头紧皱,牙齿咬着嘴唇,额角有虚汗。
陈生用气息探入洛念的气海,气海在仙人和凡人间是不一样的,凡人气海就是气海穴,气海穴有益气增阳、调经固精、强壮保健的作用,而仙人气海则是由膻中穴、中府穴、云门穴三个穴位组成,三穴分别掌管不同区域的气息,而由这三穴调动全身脉络的气息流转,使得仙人气息绵长,这也是凡人求仙问道的重要途经。
早在先前,洛念全身的脉络都被他疏通,已经具备求仙问道的资格,他收回那些进入体内的气息,不是直接收回,而是让气息在空中流转成团,青色的气息之间掺杂着黑色污渍,他指尖现出青色气息,灌入那团气团中却不见气团有何变化,他调动体内气海,再次将气息聚在指尖,气息刺进气团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放弃地放下手指,盯着那团气团中的黑色污渍叹了口气,低语道:“原来如此。”
他轻轻地将洛念放平在地上,走到门槛边,盘膝在地,身下摆放腰间携带的宝物,其中就有气海中滋养的铁青色小剑,此时的诸件法宝暗淡无光,但是上面镌刻的各种禽兽依旧栩栩如生,他咬破食指指尖,血液渗出伤口,而此时陈生用食指在空中挥画,这是以无形为纸,血液成符,按照他的画法,此符一成散发的气息会接近仙人气息,可是待陈生向虚空一抓,未干的血液如火般燃起,凭空出现的符箓被他持在双指之间。
他将符箓放在地上,地上的法宝们都如同活了一样,表面流动淡青色气息,向四周飞离,陈生闭上的眼睛睁开,有一抹光彩闪过,嘴里说着什么,周围飞离的宝物都猛地颤动,掉落下来,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以一种漂浮的状态在空中自由移动。
他屏息探查四周的宝物走向和远方的暗处的情况,吐出气息后看向洛念的身上,眼神变得尖锐,如同刀子一样,他扯了扯嘴角,说道:“现身吧,你我之间仍有事情还没有解决。”
说完,身下符纸飘了起来,屋外树叶不动,烛火晃动,有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