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兴致,本性还是个孩子,难免有下探摸鱼的乐趣,就要伸手潭水之中,一股冰凉透心的感觉顺着五指蔓延全身,他暗道凉爽,手悄然朝下,趁着鱼儿游动迟缓,在其上方扑去,果不其然在掌心抓着一条不足一寸的鱼儿,鱼儿身有彩鳞,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就是洛念也是少见这般奇妙的小鱼,心中也是惊叹和自喜。
可在这时他听见半空中有声音回荡,这声音他从未听闻,且语气中的不善丝毫没有掩饰。
“没想到你竟然会有悟道场了,令小女着实意外。”洛念听到这般来自空气中的有些谄媚的声音,他全身的气息像是老鼠遇见野猫一般有些畏惧,洛念迅速朝四周探去目光,只有于空中打转而落的竹叶,丝毫不见外人。
他想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手上的斑斓鱼正在发生变化,伴随着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终于发现手中的异样,迅速将其抛出,鱼在空中划了一道线,不等落在潭边草地上,鱼就已经光芒四射,洛念抬手挡在眼前,微眯双眼,透过指缝间他看见那条鱼在光芒中的变化,鱼竟然变成了一个女子,女子在空中舒展娇躯,尽显身材曼妙。
她如同刚刚睡醒一般,睁开惺忪的睡眼,眼神憋了一眼下方的洛念,手抬在嘴边,掩着按耐不住而翘起的嘴角,嘴里悄然吐出一口气息,气息绵长,仿若白色缎带,浑然天成。她赤裸着脚轻点地面,让周围的野草都晃了又晃。她右手凭空握有玉如意,左手撑着右手肘端,手指颇有规律的点着肌肤,她高过洛念,自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洛念一开始的在心中对她有仙女评价的想法消散殆尽。
她左右观看四周,曼步走到洛念身边,洛念却是闻到扑鼻而来的花香,难免心中悸动。她错身而过,走到潭边,洛念转身就看到那女子蹲下轻抚潭面,激起层层涟漪。
洛念想要开口询问,反倒那人先是说道:“你师承何人?”她并未回头,只是手抚潭面的动作放缓了。
洛念看着女子蹲下的身影,先是掐诀念咒,并没有及时回复,这引起了那名女子的目光,但也是一瞟,还是继续玩弄水面。
洛念平复气息,想要答复之时,他想起那时老道和陈进所说的话语,话在嘴边也是犹豫半分,他皱了皱眉头。
那女子见此,站起身来,一脸笑意的打趣道:“恐你有难言之隐,我可先报师门,以解小兄弟的难处。”她的双眼仿若柳叶之细长,从中多有妩媚之意。
洛念没有说话,他与其对视,虽有恒寂心经,但是心神仍是受到撞击一般,让他脸色略显发白。
那女子脸上笑意更甚,朱唇启来,言道:“小女郑叶梅,北河郑氏,师承蓬莱仙家唐明恩,如今四方游历,广交诸洲名士,名声寥寥不值一提。”她说着,就从腰间探手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令牌,牌上气息流转,上面由道韵镌刻三个金字——唐仙家,字体透露着一股刚劲之气,还夹杂着淡淡的杀伐之意,倒是上面的道韵光华不减,恐已有数千年的岁月沉淀了。
洛念起初有些惊讶,是因为那般强大的道韵,却是没有对这身份有多少在意,自然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他注意到的那淡淡的杀伐之意,就让他再起警惕,心中也开始默念符咒,静等郑叶梅的下一步动作。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叫郑叶梅的女人实力骇人,从他的眼神中猜测了大概。她笑意不减,似乎更浓,朱唇微启,就有一缕气息流出,在她的飘扬的头发之后绵延数尺,洛念不及反应过来,郑叶梅已经就在面前,他看着那双眼睛,眼中气息流转,他正欲抬起手时,一只手掌已经扑在他的脸上,手掌里积攒的气息瞬间在两者之间爆发,尽管郑叶梅棋手收手得心应手,丝毫不显费力,可在倒飞出去的洛念眼里,那衰减十分缓慢的气息仿佛一头发疯的野牛亮着那双硕大的牛角不顾一切的向前顶去,又像是蛛网般将他的双手和流向四肢经络的气息束缚,他只能被迫硬抗撞进竹林中,撞在竹子上,又被强劲的气息崩碎,直到他撞碎了十米范围内的竹群后,他才堪堪停下,身上衣服破碎,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多是沟壑般的伤口,鲜血迟了个几秒流了出来,很快他仿佛一个血人,躺在地上,脸朝下,静静地喘着一口气。
他的意识并没有因此而模糊,反而在恒寂心经的作用下,他有一瞬间能感觉到身周气息自行运转,加快了他肉体的恢复速度,同样的他可以体会到全身的痛楚,犹如那时见到死神,也是这般垂死。
他吐出一口掺和着唾沫的血液,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双腿不住的打颤,好在他扶着身后断折的竹子,才没有再次摔倒。他的目光沿着地上的破败的痕迹看向十米开外,那里站着一个女子,女子握有玉如意,如同仙子的样貌的脸颊不知何时破开,那边白皙的脸颊爬着血丝,一直蔓延到鼻梁上,洛念喘着大气,看着那人眼中只是有些许诧异之外,并没有任何想法,他对于那人接下来的动作也只是挑了挑眉毛。
郑叶梅抬手,纤细如青葱的手指缓缓滑过她的脸颊,碰到那处破开的地方,手指颤了一下,没有犹豫地捻起那破开的地方的皮肤,边扯边说道:“可惜了这张美人脸蛋,当初花费了那么多,才得到的东西,呵呵,没了就没吧。”她语气满是不舍,但是未落的语音里却有按捺不住的狂热。
她扯下那张脸皮,随意丢在地上,地上顿时燃起火焰将其化为齑粉,随风而去。在那张脸皮之下,更是一张绝美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白皙的脸颊吹弹可破,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一头如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随风飘动,尽显她的妩媚,甚至有几许灵动。
洛念看着这样仿若天仙的女子,头皮发麻,因为她的眼中充满了狂热。她朝他款步而来,没有多少言语,就这样走近,洛念身体不得动弹,就这样看着那人来到他的身边,探手过来,手中有那把如意,如意先碰到他的肌肤,凉意如同冰锥刺痛他的身体,他闷哼一声,紧接着就是指尖触及,指尖轻按他的皮肤,然后在那处皮肤上划来划去,像是勾画法纹,洛念感受到那处皮肤上的冷热交替,却无法动弹,这让他有苦难言。
而郑叶梅似乎很享受这种折磨人的感觉,于是她指尖按在洛念的肌肤上的力度也加强了不少,刺破了皮肤,血液流出,她不加予理会,继续手中的动作。最后,她长呼一口气,神色自喜,像是完成了一件相当满意的大作,低语道:“真好看。”她说着,将玉如意抹了抹那片皮肤上的血液,随后没有任何征兆地将如意捏碎,在那一刻似乎有鸣声传出,但是郑叶梅一心只在洛念身上,只是嘴里吐出一个摄字,四周出现一张破损散发岁月之气的手掌,手掌移动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在空中遗留下来的气息便足以将企图逃窜离开的玉灵给镇住,玉灵在手掌中上下跳窜,几分钟之后,就如同认命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处于手掌的气息之中。
郑叶梅抬手就朝洛念身上来了虚空一掌,起初在他身上勾画的法纹这时浮起,在他的身周荡起阵阵气波,气波上飘着各种古文所制的符文,符文像是潭中的水,落石必有涟漪。
洛念在那女人一掌之后,身体并没有多少变化,不过是肉体恢复的速度被停滞不动,反倒是他清晰地感受到原本进行的恒寂心经如同死灰一般待在他的心中,还有他的灵魂似乎在被触及,像数把钩子牵住他的灵魂,正在往外拉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