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三月十八日，周日，安小满独自给一位女性顾客完成洗，吹，剪，烫，染。之所以有这个机会，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已经达到可以独立做造型的程度，而是这天，理发店接了一帮十二位女性顾客。

这十二位顾客是结伴来上海游玩的同事，她们预约回去的大巴车司机记错了日期，只能十九日接她们回去。十二大美女在千匠美发店门口徘徊半小时，得知被忽视后纷纷暴怒不已，大伙口内芬芳四溢。

发泄完毕，其中的一人道：“这边有家理发店，我进去做个头发，换个心情。”

这个提倡得到其他六人附议，剩余五人见她们做头发热情高涨，便也紧随其后以免形单影只。

店长见一众十余人进入店内，并不是简单的洗剪，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造型需求，他兴奋得亲自给她们添茶倒水。

就这样，她们中一位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皮肤蜡黄，身高差不多一米五五，体重大概一百三十斤的微胖女人被分给了安小满。

女人洗完头发后，看着镜子中继续为她服务的安小满，尖叫起来，质疑着他的年纪和能力。

“您放心，他看着小，其实早就成年了，就是看着比较稚嫩，他在我们这算是小师傅了。”店长把水杯放在女人面前，安抚她。

女人盯着安小满，安小满直直回视她。

这也是安小满在下班后看销售技巧学到的知识点，那位老师说，要敢于直视顾客的眼睛，越是躲避，顾客是可以感受到你的不自信，你的自信没了，专业性也会消失，没有顾客愿意为不专业买单。

女人看着安小满清爽帅气的面庞，想着，这么小就这么俊俏，等他到二十五六岁还得了，看在他的长相上，给他理发似乎也不亏，全程眼睛也有福利，而且，那个倒水的不是说了嘛，他是小师傅，就看看他水平如何吧！

“那好吧，你给我做得好一点啊。”

“放心吧，”安小满见她同意了，问道，“您想做什么造型呢？”

“稍微剪短一点点，染一下，烫一下。”

“想染什么颜色呢，烫发的话，想要哪种呢？”安小满拿过一本造型册递给女人，“这上面有发色和烫卷发的图片，您看一下，看有没有喜欢的。”

安小满说完，发觉自己的牙关竟在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话，他朝着店长瞧去，店长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个举动增强了安小满的自信心，他笑了，静静等待女人的选择。

“这个吧！”女人选择了价格适中，亚麻色，中卷的发型。

这款发型很适合她的年龄，安小满没有给她额外的建议。

安小满认真谨慎地为她做烫发，店长偶尔也会过来视看下，没有发现安小满的操作有何不妥之处。

安小满在心里思忖着，这个和母亲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是该叫她姐还是叫姨呢，他环视了一圈，见同事们和女人的同伴们都热火朝天地闲聊着，他干咳了声，壮了壮胆，说道：“姐，你们是来上海玩的吗？”

“嗯。”女人淡淡回应着。

“你们是从哪儿过来的啊？”

“驻马店。”

安小满对驻马店的印象，就是那儿的某个乡镇骗子特别多。他曾经在央视的一个记录片里看到过，全国各地马路上散播的桃色小广告卡片上的联系电话，百分之九十的联系人都住在驻马店，他们是仙人跳骗局的指挥者。

“驻马店这个名字很特别，很有个性，以前是驿站吗？”安小满实在想不出除了骗局外，对驻马店的其他了解。

“我们那儿除了是著名的驿站外，还生产苎麻，苎麻也是驻马的谐音。”

“哦，这样啊，学到了。”

女人看着镜子里的安小满，他正微笑着拨弄烫发杠，这一刻，她无不羡慕安小满的青春与活力。

“你多大？”

“十九。”

“看着不像。”

“嗯，很多人都说我看着比实际年龄小。”

“看着你像十六左右。”

安小满诧异女人眼光毒辣，他镇静说道：“十六岁就好了，还可以年轻几岁，姐，你多大，有三十吗？”

女人意料之中地咧着嘴笑：“三十？我都四十二了。”

“真的吗？”安小满睁大双眼，注视镜子里微红着脸的女人，“真看不出来，保养得真好。”

“哪里！皱纹一大把了。”

安小满把脑袋转到女人面前，佯装仔细观察她的眼角。

女人被安小满的动作着实吓了一跳，一张俊俏的脸紧贴着她，她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

“皱纹还好啊，就是脸上有些卡粉。”

“卡粉”这个词，安小满经常听农墨说。

“是吗？”女人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缺水，姐，我教你一招。”

安小满快速回忆着，农墨抱怨完面部缺水卡粉后接下来的动作。

“粉底在脸上抹开后如果浮在脸上的话，你就把粉扑在水里泡湿，然后拿出来捏干净水分，用纸巾把表面的浮水吸收干净，在粉扑上喷一些定妆喷雾，再用粉扑从脸的四周往中间按压，就不会浮粉了。”

安小满说到脸四周时，怕女人不太容易理解，他用手在她脸庞前比划着，恰到好处地没有接触到她的皮肤。

这种愈近愈远的距离让女人很是心动，她夸赞安小满：“你还懂这些啊？”

“正好知道些。”

“我理发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和我讨论化妆的。”

安小满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回去试一试你说的方法。”女人想着，他说得那么仔细，大概不会是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