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威当上班长之后,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他喜欢打羽毛球,每到中午或下午放学,不到响预备铃,绝不回教室。
现在,我还没到教室,他就早早地坐到讲台上,开始督促大家读书写作业,每每看到如此场景,我都无比欣慰。
但欣慰之余,更有担心,因为虽他会督促同学学习,但他自己却不学习,只是坐在讲台上把玩任何他可以把玩的东西,比如只是百无聊赖地揉碎一支又一支的粉笔头。
好几次,我提醒他,以身作则,才更能服众,他都是嘴上爽快答应,行动上迟迟不作为。
当然,他不作为的,也只是他自己的学习,任何关乎班级的事情,他都非常上心。
校辩论赛在魏威的带领下,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高大强虽然不悦,但也不得不服气。
魏威曾跟我讲,他之所以很爱讲话,是因为小的时候,语文老师有一次夸得讲话讲得好,所以从此以后,他就爱上了讲话。
我看过魏威的几场辩论赛,他讲话讲得确实好,分析问题也有理有据。
只是,当上班长之后,他就很少讲话了,至少在上课或自习课上,他已经基本可以保持缄默,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因为那是他从小养成的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当然还可能,是一种骄傲。
但是“班长”这个称谓对他来说,更是责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做一个班长。
所以也许,魏威还称不上是一只好的领头羊,但至少,是一只努力想要领好头的羊。
期中考试将近,在魏威的管理下,班级的纪律大有好转,学习的氛围也愈加浓厚。
但是,压力和氛围好像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当大家都在玩时,轻松的氛围之下,压力也是沉于水面之下的,可当大家都开始努力之后,压力便会从四面八方浮上水面,随机淹没一部分人。
好几天的晚饭铃声响起,我都看到上官只是出去打了个水,就坐回到座位上开始学习,我担心这么下去,她孱弱的身体,还没熬到期中考试,就垮了。
上官在班级里最要好的同学是周周,她两是初中同学,现在也坐同桌,周周和上官一样,也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因为脊柱侧弯,一直带着矫正器具,行动不便,和人交往也是怯生生的,只跟上官走得近。
我从隔壁班下课,看到周周一个人去吃饭,拉住她问:“怎么一个人?上官呢?怎么不和上官一起?”
周周愣了愣,为难地表示:“上官要学习,我不好意思打扰她,等下我回来给她带面包。”
但学习再重要,也没有吃饭重要,我逆着人流回到班级,诺大的教室只剩下上官一个人,坐在她靠窗的位子上对着一道数学题,冥思苦想。
我说:“上官,下课了,先吃饭吧。”
她摇摇头说:“老师,你不用管我,我先把这道题做出来。”
我凑到她身后,她在看的是一道并不简单的向量题,估计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的出来的,只能尝试劝她:“等做出来,都错过饭点了,还是先吃饭吧,我请客,带你去教师食堂吃。”
其实我很少去食堂吃饭,尤其晚饭,我喜欢点一份外卖,偶尔也点一杯奶茶,坐在办公室,边追剧边吃饭,享受片刻的宁静。
不过,和上官这样的女孩子一起吃饭,应该也蛮恬静的,但是她拒绝了,而且非常决绝:“谢谢老师,但是,真的不用,我...来不及了。”
我帮她把作业本关上,继续劝她:“也不急在这一时,越着急可能越做不出来,说不定出去吃个饭,换换脑子,就想出来了呢。”
她不舍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作业本,纠结过后勉强跟我出了教室,这时广播里已经开始播放音乐,一阵风吹来,刚刚想题的时候被上官挠乱的刘海,被恰到好处地吹起一个弧度,显得清新又美丽,她转过脸,含蓄地对我笑了笑,这样的女孩子,真的不该被学习的压力所束缚。
我说:“上官,你那么努力,一定可以考好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却忽然放慢了脚步说:“老师,不是努力了,就可以考好的,何况我只是看起来,很努力而已。”
我懂上官的这种感觉,因为曾经,我也经历过,很努力却依然没有考好。
只是上官似乎比曾经的我,更悲观,她抿了抿嘴唇又补充道:“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学数学,可是我的数学,还没有上课睡觉作业不写的同学考得好,我觉得我可能根本就不适合读书。”
她说她不适合读书的时候,眼眶已经完全红了起来,但很努力地克制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我假装没有发现,望着前方,和她并肩慢慢前行,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