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顾冲带着小顺子,两人从敬事房出来,一路溜达来到了凤鸾宫门前。
当值小太监将他们拦下,询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小顺子上前一步,“顾公公来了,快去禀告你们掌事。”
小太监不认识顾冲,继续问道:“是哪个顾公公?”
“你眼瞎吗?当然是……”
顾冲立即呵斥道:“小顺子,不可无礼。”
小顺子立刻住嘴退了回来,顾冲笑道:“劳烦你去禀报,咱家名叫顾冲。”
小太监不认得顾冲,但这个名字他却不敢不认得,当即吓得慌了神,急忙躬身:“奴才该死,顾公公恕罪。”
“你当值尽心尽责,何罪之有?”
“顾公公,您稍待,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小太监跑开后,顾冲批评了小顺子。
“那个小太监与你年岁相仿,这寒冷天气却在这里当值,你却好大的口气,竟敢数落人家。”
小顺子低着头,委屈道:“公公,小的知错了。”
“你记得了,不要以权压人,而是要以德服人。”
“是,小顺子记得了。”
一会儿功夫,从凤鸾宫内跑出来两个人,前面的是掌事赵玉,后面的则是刚刚那个小太监。
“顾公公,您……您来了……”
赵玉急忙上前见礼,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冲会来到凤鸾宫。
这一紧张,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顾冲欠身回礼,笑道:“晚饭过后,闲来无事,这溜达着就来到了这里,想着来都来了,不妨进来看看。”
“天气寒冷,顾公公快请进。”
赵玉也不知道顾冲为何而来,但到了宫门口,总不能将他拒之门外吧。
顾冲进了凤鸾宫,赵玉在前面引路,来到了掌事房中。
这凤鸾宫中居住的都是秀女,很多都未曾侍寝过,即便有那么一个两个曾经侍寝,但是未得到皇帝赏封,也只得重新回到这里。
走出凤鸾宫,是这些秀女的一生夙愿。但是又有几人能够如愿以偿?余下的,也只能在这里终老一生。
这里的主子身份卑微,连带着赵玉这个四宫八殿的掌事,也抬不起头来。
明明自己是一宫掌事,混的却是不尽人意,别说比不得八殿掌事,就连御净房,御膳房这些地方的掌事,都是不如。
这点顾冲自然是知道的,只看赵玉这房内摆设,居住环境,尚不及自己在敬事房西院那时。
还有最重要一点,在宫中混的好不好,夏看青烟,冬看炭火。
夏季青烟环绕,冬天炭火烧的暖和,那这里一定是好地方。
而赵玉这里,暖炉内星星点点的那几块木炭,正在拼着命的散发着最后的热量。
“顾公公,请上座。”
赵玉急忙吩咐道:“快去多取些木炭来,烧水上茶。”
小太监一溜烟跑了出去,转眼就回来,手中拿着三块木炭,添加进了暖炉内。
“再去取些来。”
赵玉见到只取来三块木炭,脸上有些难堪,再次吩咐。
小太监略有犹豫,可也不敢违背命令,转身出去,再次取来了两块木炭。
这五块木炭添加进去,屋内渐渐有了热乎气,也暖和起来。
暖炉上的水壶呼呼冒着热气,赵玉取下壶来,亲手为顾冲沏了一杯热茶,端到茶几上。
“顾公公,请喝茶。”
“赵掌事,不必客气,坐下说话。”
赵玉点点头,在顾冲一旁坐了下来。
“今日的糕点,可还好吃吗?”
“好吃的很,那些奴才们都念着顾公公的好呢。”
顾冲点点头,宫内很普通的糕点,这里的太监们却当成了宝,可想而知,他们过的有多么不如意。
“赵掌事在宫内几载了?”
“回顾公公,已经三十年了。”
“那你一直在凤鸾宫任职吗?”
“不怕顾公公见笑,这个地方谁又愿意来呢?”赵玉长长叹了口气,跟着说道:“我自打十五岁入宫,便在这里当值,如今三十载过去,能当上掌事,也算此生无憾了。”
赵玉说的凄苦,顾冲听的悲壮。
“赵掌事,这宫内有多少秀女啊?”
“现有二十二名秀女。”
“那她们有几人曾侍寝过皇上?”
“有三名秀女,是韩秀女,叶秀女,吴秀女。”
顾冲想了片刻,又问道:“这些秀女是一批入宫的吗?”
赵玉摇头道:“皇上登基时,曾选二十名秀女入宫,后来走了几位美人,另外也有秀女染病而亡,这宫内也只剩下十二名秀女。时隔半年,皇上再次选秀,又有十名秀女入宫,现共有二十三人。”
顾冲琢磨一会,轻轻点头,又问道:“赵掌事,这些秀女的身份详单,你这里可有?”
“没有,她们都是由户部所选,若是有也定是在户部所存。”
“哦,原来如此。”
顾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口感一般,细品之下略有苦涩之味,并非什么好茶。
不是赵玉吝啬,而是他真得没有好茶。
“赵掌事,这凤鸾宫,平日里来的人多吗?”
“算不上多,偶尔也会有人来。”
“那这个时辰,会有人来吗?”
赵玉摇头,“夜黑之时,凤鸾宫是不得外人进入的。”
顾冲知道了,怪不得大白天行这苟且之事,原来晚上进不来宫啊。
入夜的皇宫中,异常的寒冷。
顾冲边走边想,凤鸾宫内的那些秀女,明明是妙龄年华,却独守这高墙冷院。
漫漫长夜,谁人可与诉情长?
翌日,顾冲来到了内事府,缠着邱国栋死磨硬泡,好话说尽,要来了几筐木炭,差人送去了凤鸾宫。
“碧迎,我要出宫去,若是有人来,你便说……”
“我便说公公刚刚出去,不知去了何处。”
“诶,碧迎真乖。”
顾冲疼爱着轻轻掐了掐碧迎的脸蛋,换上衣衫,出宫去了。
这次顾冲要去拜访一个人,户部田侍郎——田丰。
谢春园酒楼内,谢雨轩细心的查数着礼品,“一件,两件,三件……”
秋惠在一旁嘀咕着:“小姐,不要再数了,我都拿不下了。”
谢雨轩轻怨道:“不是还有我,你年少不知,去看望田叔伯,这礼品怎能寒酸得了。”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幽州啊?”
“不是说好过几日便回。”
谢雨轩不由想起来顾冲,自从上次秋惠口无遮拦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