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又高又大,身子雪白雪白的,眼睛亮极了,亮的仿佛可以穿透云层似的。花轿漂亮的像天上的仙女送来的,有鹅黄色的流苏,有雪白的大花朵,还有粉粉的门窗。房子更不用说了,两层青瓦白墙的小楼,在这小村庄从来不曾见过哪儿一户人家的房子,是这样的窗明几净,颜色也是那样的好看。
一个小框里面装着黄色的纸钱,说是纸钱其实就像是上厕所的厕纸,比书本的纸看起来粗糙了一些,为什么就可以叫做钱?一个孩子刚入神的想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你说:“你别傻站了,要走了。”于是人们一一把这些物品拿到了大门外,说是一会儿就全部烧掉,好让那去了阴间的老人,居住有屋,出门有轿子和马,还要多烧点纸钱,让他到了阴间有钱花。
吹唢呐的队伍也走了过来,亲朋好友头上全都绑着白布,两人一排的排着长队,四个人抬着棺材走在队伍中间,那纸做的车马和轿子也被人拿着跟在棺材后面,浩浩荡荡的从家里出发了。
走几步就有一个人喊一声跪,然后大家都跪了下来,过一会儿那人又喊了一声起,大家就跟起来了,除了送葬的一行人,还有一群人,就是看热闹的,他们之所以没来参加葬礼,是因为他们和这户人家比较疏远,没什么亲戚往来,只能远远的站着看看热闹,边看边说道:“你看他家那几个儿媳妇没一个哭的,几个儿子和闺女倒挺孝顺,哭的直不起腰,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
“是呀!亲生的都不行,别说不是亲生的,不过他家这次请的吹唢呐的,吹的挺好,我昨晚上躺在床上听得可清了,比上回那几个吹的都好。”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为什么好,到底好在那里你若是要再问她哪里好?她肯定就说反正就是好听呗。
人群里一个孩子问妈妈,奶奶哪儿去了?妈妈也不回答,只是牵着她的手,静静的走着,孩子着急的又问了一遍,奶奶呢?妈妈还是没有回答,孩子不耐烦的跳着脚喊道,我要找奶奶,走在前面的哥哥扭着头说,你再胡闹,再乱喊信不信我打你。
哥哥的厉声厉色,也没吓到她,于是她躺在地上不走了,她喊得也更大声了,我要找奶奶,我要找奶奶,哭的也更伤心了,她的母亲仿佛也被她触动了,也跟着掉起了眼泪,旁边的姑姑、哥哥、姐姐、大爷、大伯们刚刚哭累了,想歇一会儿,被她这么一搅和,那伤心的泪水又都涌了出来,好心的邻居看到她母亲这会儿实在拿她没辙儿,这几天累得也实在抱不动她,只好一把儿掐走了她,像掐一个白菜萝卜似的。
不一会儿走到了墓地,棺材就被放了进去,然后人们就一铁锹一铁锹的挖着土往棺材上扔着,那纸做的房子、轿子、马也都被烧了。这时候刚才哭的厉害的几个儿女们,哭的更是厉害了,我的娘呀!我以后是真真儿的看不到你,她越说其他人哭的越厉害,有的还哭晕过去了,最后大家不得不把她抬回去,到这儿葬礼也算差不多结束了,人们陆陆续续的往回走着,吹唢呐的也不再吹了,哭的死去活来的人也不哭了,回家的路是那样的冷清,到了家,宴席已经开始了,就这一会儿功夫发现凭空多出了几十张桌子和椅子,每张桌子上还摆满了菜肴,原来除了一个厨师,还有一群帮忙的邻居一刻不停的在忙活着。
人们都摘去头上的白布,像没事儿人似的,大口朵颐的吃着喝着,只有那几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儿女,一口饭也是吞不下去的,仿佛那死去的母亲也带去了他们的灵魂,他们只剩下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在世上游荡着。
那个刚刚哭着找奶奶的孩子,这会儿什么都忘了,也不知道母亲去哪里了,她也不找,邻居把她放在凳子上,她明明只有四五岁却像个大人模样,够不着的菜就站起来夹到自己的碗里,开心的吃完这样夹那样,她吃饱了,仿佛奶奶就会回来了,带她去午睡了,所以她一点也是不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