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安眨了下眼,恍然发觉,此时的天色已全然黑透。
她在这跪了有多长时间了?也许——是半个时辰,或是更多?
楚淮安并不知晓。
就在她快要压抑不住痛呼出声时,一阵脚步声忽然从她身后木廊里传来。
接着——她手中忽然一轻,烛台似是被人拿起。
她慌乱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涂不宁——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楚淮安认出了来人是谁。
他是乌涂攻占太云城那日,射出羽箭的乌涂将军。
还没等楚淮安开口,涂不宁便出声问道:“楚淮安?”
在他叫出楚淮安的名字时,楚淮安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涂不宁作为皇帝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摄政王李承瑾王府?
再者,就算自己与那帝王李朔峦有约,这涂不宁也没道理来帮自己吧?
所以——他的来意为何,就不由让人琢磨了。
保守起见,楚淮安颤抖着放下了手臂,柔弱道:“是,淮奴见过涂将军。”
“你怎么跪在这里?”涂不宁微微蹙眉,道,“有人为难你?”
“这好像不是涂将军应该关心的事情。”就在涂不宁话音落下的时候,一道娇慵懒散的贵公子腔调在他身后响起,“据我所知,涂将军今日是受圣上之命,来王府与王爷商议军国大事的吧。”
身后,韩谦凯语调上挑,道:“怎么,涂将军这是不知道去往议事堂的路,所以才在此耽搁了吗?”
涂不宁并未答复,他端着烛台,看着烛台上的火苗越来越小,越来越弱,随后在一阵若有若无的风里,彻底熄了。
他顺手将烛台置于一旁,随后淡淡道:“若不是这次迷路,我又怎会知晓,摄政王王府——竟是将人作为人肉烛台,如此苛责,实是不符王爷宽宏之心。”
“只是个女奴罢了,”韩谦凯道,“连婢女都算不上的下等奴才,犯了错,自然要惩罚的。”
言及此处,他的话锋一转,道:“不过‘人肉烛台’确实严重了些,此事,我当向王爷禀报,让这些管事姑姑多加注意。”
“你也知道,王府里这些管事的——像杨姑姑等人也缺人管教,王爷未曾娶妻,这府中就无主母,王爷忙于国事,王府之中,不免稍有疏忽,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着,他朝着跪在地上的楚淮安道:“这两日,你便在下房歇着,稍后我当与杨姑姑计较。”
“是。”楚淮安垂着眸子,声音细微道。
然后她挪动着因长久保持跪姿而僵直的身体,想要从地上站起身,却不由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小心。”
身后传来涂不宁的低沉嗓音。
紧接着,一双温热大手撑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扶起,同时道:“回去的路上多加注意。”
楚淮安微微欠身,随后道:“淮奴,多谢涂将军。”
说完,她转过身,收敛起脸上装出来的柔弱神情,从生和堂内部穿过,向着下房走去。
眼下情况未明,她不能节外生枝。
乌涂皇党和旧派的争斗,她是知道的,涂不宁作为皇党之人,明面上来摄政王李承瑾王府,这只能说明,他是带着圣上的旨意来做些什么的。
而能让皇党和旧派一致关注联合商议共同行动的,也许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追杀逃往北疆的她的皇兄——楚淮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