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原第一霸主，晋国都城一直是人们最向往的地方。

也不知是霸主做得太久，还是晋国处于东方五国的最中心，从晋国第二代霸主开始，国君一直奉行对民宽容的政策。

因为这个政策，各郡各城的父母官们，对外来的国民，不管什么种族，什么阶层，都一视同仁。特别是都城的京尹府，还专门划出一片区域，安置从别国流浪而来的难民。

也正因为这一点，晋国都城一直也是东方五国的文化，经济，政治的中心。

当然，晋国都城，也是江湖人最喜欢，也是聚集最多的地方。

特别是那些习武的剑客们。

作为天下第一城，方圆占地近三百里，比天下第二城齐国都城，整整大了一倍不至。如此的大城，让每一个初到的剑客一眼就喜欢上了。与人斗剑，都不用找演武场，随便一条巷子就成。

第二点，锦秀繁华。随意走进都城中任意一条街上，到处可见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都城里，只有你想不到的商品，就没有卖不到的商品。

如此之下，剑客们只要口袋有钱，就可以卖到许多门派世家的不传之秘。

最后一点让剑客喜欢的原因，就是消息传播也快。就拿都城四大才子来说，但凡有新作品上市，十天之内，必定传遍整个东方五国。

前阵子，从楚国来的剑客剑九，在百鱼巷中的晋花酒楼点了一桌十八大碗，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却发现没有钱结账，于是就甩了一手十六朵剑花，表明自己有高超剑术，想以此懒账走人。

不巧的是，他的运气十分不好，碰到了自称都城第一少剑客的地十七，这会刚好在酒楼里吃饭。作为天下第一剑派天门传人且是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的地十七，一听有人想仗势欺人，立即正义感爆发，于是从二楼跃下，拦住了剑九的路，一言不合之下，两人就打了起来。

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百招之后，一向眼高于顶的地十七竟然没有拿下名不经传的剑九。两人斗得难解难分，谁也奈何不了谁。

地十七剑法固然深不可测，可这个剑九也不是吃素的。

一时间，两人大战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向都城每一个角落。

此时，正在对面余香楼消遣的赵九公子听到消息之后，立即叫停了刚千金得来的美人唱到高潮的小曲，一路飞奔，跑过来调解。

他玉扇一摇，命令准备蓄势待发又要缠斗一起的两人立即停手。

刚被宗门指派为赵氏护卫小队长的地十七，虽有些不乐意，却不得不接受。

因为赵九公子，不仅是晋国四大卿之一赵氏继承之一，同时也是天下剑客们最想追随的主人。赵九公子，人不但长得气宇轩昂，同时精通书画，并谱得一手好曲，同时又好善乐施。在都城中，被人们称赞为善公子，与同样书画乐三绝的晋国太子游，精通法，儒，墨三家全能天才的韩法，还有王宫国子监最年青的总教习墨家百年来最杰出的墨者墨书并称都城四大才子。

一见剑九竟和都城第一少剑客的地十七斗得难解难分，赵九公子立即表示，他不但要替剑九付了饭钱，还愿意以每月十金的俸禄请剑九作他的门客。

十金，足以让一个五口之家在都城里，生活二十年而无忧。

经此一事，剑九立即成了都城里炙手可热的名人。一个月后，以贩卖消息为生的天机阁，在新出版的号外中，更是将剑九，门力的赵石，儒门的曾任，以及赵氏的赵四公子，并称都城四大青年剑客。

剑九的大名也因此传遍天下，一跃成为名剑客。

地十七之所以没有上榜，是因为天门早有命令，门下弟子一律不得参加天下各国各城的任何排名。

此前的四大青年剑客，三家全才韩法在第一人的位置上呆了四五年。不过，近三四年来，韩法已经没有在都城的任何活动中出现过。有人说他去了楚国，作了太子的老师。也有人说他去秦国，游说秦王，来实现他的变法大业。

但这次天机阁突然以剑九顶替他的位置，却令许多人并不认同。

比如，坐在晋花酒楼下靠窗的座位上的一位白衣青年。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说书先书讲的故事，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让人奇怪的是，眼下虽年节已过，但天气依旧有些寒冷，可白衣青年咳嗽不停，身上却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和薄薄的内衣，连件罩袍衫都不见带。

好在晋江花酒楼不愧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屋内的碳火烧得充足，倒没也有人因此而注意到白衣青年。这也是晋花酒楼生意红火的原因之一。当然，他的菜品也有其独特之外。另外，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在楼梯旁专门做了个说书台。

每天让儒门的先生们，从清晨天微亮起，一起到晚上打烊，几个人轮流来讲江湖故事，吸引了一大批酒客。有的人就为了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愿意整天耗在酒楼里。

白衣青年用手帕将嘴角的血丝抺去，激动了站了起来，朝端着茶杯趁听客们都交头接耳议论着，连忙大口大口连吞了几水的说书先生问道：“为何天机阁，不将剑九替赵四，而是替韩法？那赵四的剑术，不是听闻晋级天阶了吗？怎么还称青年剑客？”

这连串的问题，一时间，让酒楼里所有的人都禁若寒蝉，同时纷纷将目光投向白衣青年以及说书先生。

如果白衣青年的话属实的话，依江湖规矩，赵四确实不该再排入都城四大青年剑客。

可他们也好奇，这个来自一直有收集江湖消息传统的晋国儒门的说书先生又要如何给出一个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说书先生突然成了众人的焦聚，很是尴尬。

至晋花酒楼设立说书台之后，还从来没有那一个听客，向先生问过问题。

“你是无生门的白子？”

说书先生年纪并不大，约四十来岁。本是在儒门教堂里专授夫子语录的教习，因平时受学生的喜欢，这让被儒门派来晋花酒楼讲书，赚些外块补贴些家用。不过身为都城三大江湖宗门之一的儒门，一直默默地收集着江湖中所有的流言飞语。比如他口中的无生门白子，就是最近天机阁放出的消息中，五个可以争夺天下第一剑客这个名号的人之一。最重要的，论眼力，论江湖阅历，一直喜欢替江湖名士立传的儒门中那怕就是一个小小门童，放在江湖中，也是一流水平。更何况是授业的夫子。

“夫子，说笑了，你看我这样弱不经风的身子，像是这天下五个最厉害剑客之一吗？”

白衣青年笑了，虽然他的脸色极度苍白，但笑容却似花儿一般。只是他的笑，是那么的忧郁，那么的勉强，让人感觉舒适之余，不勉替他担心，千万别因此笑晕过去。可他的眼神，像极了高山下流下的山泉水，又给人一种温暖与平和，又使人在担心之余，如沐春风。

只不过白衣青年的身体，就像他的话一样，太弱不经风了。才刚站了一会儿，整个人就要扶着桌边才不至于东倒西歪，站不稳身子。

短短两句话，这一说完，就立马捂着手帕咳嗽起来。

说书先生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也随着青年的咳嗽难看起来。传闻，无生门白子，唯一辩别他的身份的象征就是一身干净无瑕的白衣。因为除此之外，除了无生门中几个人之外，江湖中没有一人见过他的面目。一些信息，也只是江湖人自己的猜测罢了。白衣青年独特的气质，让说书先生十分肯定的自己的眼力，可白衣青年这不停的咳嗽，又他不禁反问，难道这一次自己真的看错了。

“有些剑客，总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赵氏赵四是如此，无生门白子也是如此。所以，对于赵氏赵四，他的剑术是不是早已晋级天阶，也许只有神秘莫测的天机阁，或者与赵四交手的剑客才会知道。我不是名剑客，所以我的答案是，等天机阁的消息吧。”

说书先生朝白衣青年笑了笑，以此来缓解自己有些搪塞的尴尬，“不知道，我的回答可令阁下满意。”

白衣青年没有回答，只是朝柜台前的小厮招了招手，然后掏出一腚五两重的银子，放在桌子上，再指了指说书先生，然后起了身，准备走出酒楼。这是食客对说书先生一种常见的奖赏行为。付了酒钱，多的就给说书先生。因为听书不用给钱，但若你觉得先生讲得好，是可以打赏的。

可是对于白衣青年的打赏，众人却十分不解。因为他匆忙要离去的神情，完全不符合都城人的性情。都城人打了赏，怎么也会叫一坛好酒慰劳一下自己。不过，现在的都城里，有近一半以上的人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就已习惯了来自东方各国的习性，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白衣青年之所以急着离开，是因为他来都城是特地寻人治病的。

要去的济世药馆，这会都快响午了，仍不见开门做生意，这才绕进了晋花酒楼。

在这条百鱼巷中，济世药馆的掌柜是个独树一帜的奇葩人。

刮风天不开门，下雨天也不开门，心情不好就更不可能开门。夜里没睡好铁定不开门，白天若是喝了酒，随时准备关门。

刚才问完问题，眼角的余光，看到济世药馆的门终于开了，虽眼下就是用饭的时候，白衣青年也不愿再等下去。

时间对他来，实在是太珍贵了。

可以这么说，每过去一息，很有可能就是他此生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客官，你不用饭吗？”

收起银子，小厮看了看白衣青年有些苍白的脸。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来的。”

白衣青年指了指隔了几个铺面的济世药馆，“我先去看下病。”说着十分不舍地望了一眼晋花酒楼柜头后面墙上挂着的菜名招牌，然后走出了酒楼。

虽然不到十丈远，青年却用去了半刻钟，每走一步，对他来说，仿佛是在用生命中仅剩的力气。

好在，此时的药馆中，除了他之外，就是掌柜和几个伙计。

“公子，你是抓药还是看病？”

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小伙子，一见白衣青年进来，立即从药柜台里走了出去，一把扶住了他。

“当然是看病。”

白衣青年将小伙子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朝坐在柜头前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去。这个老人便是都里治疗剑伤的第一圣手，范九。

一把白衣青年的脉，范九立即皱起了眉头。

从医四十多年，青年的病，他是头一次见。

准备的说，在青年体内，同时有九股不同类型的剑气存在。他们分别盘据在五脏六腑里，然后你来我往地争夺地盘。范九很好奇的是，这个青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