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者,亡人之乡也。
北邙山,秦岭余脉,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洛阳北面的天然屏障,自古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自东周起,多位帝王陵寝选址于此,有最大的帝王陵墓群。
这里山多墓多,景观与众不同。
须晴日,远观得见,奇峰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唐白乐天,有诗记之曰:
风光烟火清明日,歌哭悲欢城市间。
何事不随东洛水,谁家又葬北邙山。
中桥车马长无已,下渡舟航亦不闲。
冢墓累累人扰扰,辽东怅望鹤飞还。
北邙山最高处翠云峰,被薄薄的云雾笼罩,似仙境缥缈,如云宫缭绕,其上建有道观上清宫,周边芳草青碧,翠林如海,苍黛凝重,真真仙家景致。
顺着观旁的大道下来,两座小山峰之间有家不起眼的旅店,风格颇为复古,写着店名的四个竖着的大木牌随风晃荡,第一个木牌上没有字,二三四个木牌上写着“伶客栈”。
这一天,山道上走来了五个风尘仆仆的人,一个男生女相脑后扎个发髻的壮汉,一个小巧可人的女孩,穿一身红色套装,戴着一顶带云朵装饰的帽子,还有一只翠色的和尚鹦鹉,在她肩上跳来跳去。
一个其貌不扬的胖子,双手拎着旅行包,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正弯腰呼呼喘气,一个俊朗帅气的小伙,顶着一头酷酷的奶奶灰,身材匀称,唇红齿白,只是左眼眼角有道褐色的疤痕,有些显眼。
最后还有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跟帅小伙差不多的年纪,有些婴儿肥,但也是很好看,眼睛有神,笑起来很亲和,正是林江雄一行人。
几个人正站在路边休息,未曾注意远处的公交车上下来几个游人,有两个人极目远眺,正望向他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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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雄弯腰扶着双膝呼呼喘气,嘴里不停抱怨:“太特么累了,歇一会儿,先喘口气”!
“哎,处理完我大师父的丧事,这又好几天了,应该没耽误事吧”!
魏诗翰瞧了他一眼:“你大师父的后事,你尽心尽力也是应当,可那个什么居士,你至于鬼哭狼嚎了两天耽误时间吗”?
小胖子学着小灰毛的傲娇劲儿,轻哼了一声:“慧仙居士也是我们那里有名的修行人,老嬢嬢慈悲为怀,救过不少人的”!
他话头一转:“嘿,你们说咱都是有编制的人了,是不是早该叫宗委会给咱们派辆车”?
孙艳逸闻言,好心提醒:“小林,是临时编制!咱们只是编外人员,就是常说的临时工”!
林江雄点点头:“那你们说宗委会招揽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赵俊博笑道:“江哥,既然不相信他们,你又为什么还要加入呢,你大师父不是也跟你说官面的人不能信嘛”!
“可我大师父也说过,’既在公门内,必然好修行’,我对他们的不信任一如既往,可不耽误咱们打入内部,临时编制也是编制,你不是山东人,你不懂”!
林江雄没有说的是,自从知道真有这样一个组织的存在,他就时时牢记大师父临终的嘱咐——不要相信宗委会!
“倒是你们俩,他们那么忌惮死人巷,你们为什么还会加入,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宗委会邀你们加入的真实目的”!
魏诗翰:“当然知道,无非是拿我们俩当质子,让死人巷投鼠忌器”!
林江雄:“那为什么…”
赵俊博:“为什么还加入?他们拿我们当人质,让死人巷有所顾忌,焉知我们不是拿宗委会当磨刀石,能深入了解它各个方面,这才是真的打入敌人内部,到底是引狼入室还是进贤拔能,现在还犹未可知呢”!
小胖子把身上的旅行包都放在了柏油路上,开始捶自己身上的肥肉:“太累人了,早知道就不提前下车,坐着公交过来多好”!
魏诗翰闻言,一个白眼甩了过来:“姓林的,你怎么还有脸说,不是你跟老头吵起来,我们用得着早下车吗”!
“小灰毛,你再跟我大呼小叫的,见了你爸,我非得跟他说说你尿裤子的事”!
“你行,老江,算你狠!你说你在车上给老头让个座不就得了吗,为什么非得跟他吵呢”?
“我凭什么给他让座啊,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孙艳逸皱起了眉:“小林,你要这样说话,我可真得说你了,”
“不是,金刚姐,你们都没看到,那个老东西故意拿手去蹭人家小姑娘的屁股,我看见瞪了他一眼,他才过来让我给他让座,故意膈应我,你们说我能惯他这毛病吗”!
魏诗翰怪道:“那你刚才跟老头吵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说,我怎么说,’来,小姑娘,刚才那个老逼灯摸你屁股’,多丢人啊,你还让人家小姑娘做人不”?!
众人突然觉得林江雄油腻但不油滑,总在小处显示几分正道,算是一个不尽善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