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破屋姜弃儿,”
“无父无母生活艰。”
“哭声哀愁笑也贱,”
“孤苦伶仃真可怜。”
初春傍晚,破败土墙屋外,有三小儿,约莫六七岁,唱着童谣,向着屋内掷着石子。
屋内,残垣断壁,爬满青苔。
屋顶瓦片残缺不全,余晖顺着泄了进来,投射在卧于冰冷土炕上的少年。
瞬间,原本生机消散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长吸一口气。
他的身体已经瘦弱到只剩一层包裹骨头薄如蝉翼的皮肤。
强烈的饥饿感席卷全身,似巨蟒缠绕,无孔不入。
他艰难地偏着脑袋,环顾四周环境。
哎呀我去,这给我干哪儿来了!这土屋,原汁原味战损风!
忽然间,繁冗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姜知远,父母双亡,大哥姜逸不知所踪……”
还未等他理清,屋外一道女声厉声呵斥。
“干嘛呢!再欺负知远,我就告诉你们阿爹阿娘!”
三小儿闻言,一脸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对她扮鬼脸,讪讪跑开。
少女无奈摇头,推开半掩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人未至,声先到。
“知远!吃饭吧。”
随后,终是看清她,面如桃花,乌黑发丝编成麻花置于胸前,虽身穿粗布衣裳,却难掩她轻灵的气质。
她望着躺在土炕上奄奄一息的姜知远,脸上布满慌张,快步踉跄地来到炕前。
姜知远看见她,下意识地用“冒烟”的喉咙轻声唤一声,“阿姊。”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微风中摇曳的细草。他努力地想要说出更多,但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这位少女是村东头陈家大伯的长女,名叫陈招娣,约莫十六岁。
她与姜逸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前经常来姜家。
自从姜逸走后,她便自觉照顾起姜知远,只是这段时间却很少来了。
当陈招娣来到炕前时,眼泪却决了堤,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她俯下身,轻轻地将姜知远拥入怀中。
“阿姊…疼…”
陈招娣听见这声细若蚊蝇的呻吟后,才缓缓松开。但当她不小心与姜知远眼神接触时,还是不忍心,将脸转向一边。
“阿姊…我饿…”
“好好好,阿姊给你喂饭!”
说罢,陈招娣便从携带的竹篮中拿出一碗白粥,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慢慢送到姜知远嘴边。
感受到食物递到嘴边,姜知远挣扎着张开嘴巴,将白粥吞咽。
陈招娣眼底水雾涌动,尽是担忧,但还是制度克制,以免自己再度情绪崩溃。
此时的姜知远,尽情地吞咽着食物,这具身体就像是荒芜的土地终于接收到了甘霖的滋养,一点一滴终于是恢复了点点生机。
陈招娣一直重复着,时不时停下来为姜知远擦拭着嘴角的残渣。
随着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橘黄,碗也已经见底。
陈招娣望着姜知远,温柔地抚摸着姜知远的脸庞,“这段时间没来见你,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你大哥要是知道,他肯定也会心疼的。”
“姜逸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
说到这,她竟又将脸转向一边,眼底水雾朦胧,旋即,又收住,不忍姜知远看见她这一幕。
而后,她再次开口,“最近晚上就不要出来了,我听老一辈的人说,有脏东西从乱坟岗里钻出来。”
“趁着现在天还未全黑,我便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陈招娣收拾好碗筷之后,便将木门掩上,离开。
姜知远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总有股伤感萦绕在心头。
经历了白粥的温养后,身体终是有些好转,但还是无法下地,无奈只好继续瘫倒在土炕上。
夜色渐深,天地被黑暗淹没。
栖息在黑暗之中,回想起刚才陈家阿姊说的话,他不禁有些害怕。
脏东西?还从坟里爬出来!晚上怎么睡得着!
听着外面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姜知远一直回想着陈家阿姊的话,根本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