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宜修含着泪意的眼中终于又出现了一点光彩,皇帝心虚的同时也不免再次涌上了强烈的愧疚。
“朕……自然也是知晓的。那些年,的确是朕亏待了你们母子二人,是以,朕才决定追封弘晖,给他应有的体面与哀荣。”
想起那份追封的圣旨,宜修的脸上这才稍稍生出了些许欢喜之色。
“皇上没有忘记臣妾的孩子,臣妾便已然很感激了。”
说罢,她伸出手,爱怜地轻抚着牌位上的“弘晖”二字,又柔声道:
“晖儿去得早,未入玉牒,也没有大名,原先又……没有香火供奉……臣妾怕他在底下受欺负,便私自沿用皇家序齿字辈为其做了灵位,皇上不怪罪臣妾擅作主张就好。”
话说到这里,哪怕是向来冷情冷心的皇帝也不由得鼻头一酸,他又回忆起了附身在弘晖身上与宜修相处的那三年。
他太清楚宜修究竟有多爱这个孩子。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会忍心去怪罪她呢?
皇帝伸出手,略略用了些力道,强自把宜修从地上扶了起来。
“朕晓得,你本就是一番慈母心肠,又何来怪罪一说呢?朕已经决定好了,等弘历他们有了孩子,你便挑一个,过继给晖儿吧。”
“皇上……”
宜修眼尾殷红一片,激动之情无溢于言表。
她想行礼叩首拜谢君恩,只是被皇帝牢牢拉住了,不让下拜。
“你我夫妻一体,本就不必如此多礼。”
这对离心离德了数十年的夫妻在此刻执手相看,宜修无声地淌着泪,皇帝也是少有地红了眼。
他们似乎终于贴近了彼此的内心,但宜修心里很清楚,这都只不过是一时的假象而已。
她敢肯定,只要皇帝一出这个门,就会立刻变回那个刻薄寡恩的狗皇帝。
所以,还不能松懈啊!
等到皇帝离开后,宜修才又拿帕子摁着眼角,一边假装擦眼泪,一边借着遮掩给绣夏下达了新的命令。
“让宫里的钉子们都先停手,再想办法让朝臣们提醒皇上一声,他还有一个儿子养在宫外呢。记住,这话不能出自咱们那一派人的口。”
“奴婢遵命。”
看着绣夏利落地转身离开,宜修这才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
刚刚陪着皇帝哭半天,她都快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