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伞靠在墙边,许韶从完全湿透的的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说是一串,但实际上只有三根。
刘海已经完全濡湿,正往下滴着水,眼镜的镜片上也满是水迹,走路的时候,脚底都会传来“咕叽咕叽”的声音。
一根是出租屋的钥匙,一根是电动车锁的钥匙,还有一根是远在东林市的家门钥匙。
正当他把钥匙对准锁孔,然后顺时针转动的时候,沈绘的声音恰好从身后传来。
“许先生,要不然我还是在门口等一会儿吧,就不进去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踌躇,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就这么走进一位男性的家门,哪怕对方是自己亲哥哥的好朋友,但还是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这种情况下,小心谨慎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雨还会变大,走廊也不安全,喏,有风的话,就会打进来的。”
“没事的,车很快就到,实在不行,我还可以——”
“还可以?”
“不,没什么,总之许先生先回去吧,衣服湿透了如果不及时换下来,会着凉的!”
许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尊重她的选择,不过——
有没有搞错,你的情况明明也好不到哪去吧?!
沈绘为了给他送个项链,就这么被雨淋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再加上大风,其实状况已经是不容乐观了。
可是对方毕竟是年轻女性,虽然是朋友的妹妹,但此前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流——
至少沈绘是这么认为,许韶其实也说不了什么。
即便是他此前单方面和她有过些许联系,但毕竟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印象变淡甚至消失了,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那么事已至此,除了尊重和答应,也没有其他的线路可以选择了。
许韶虽然关心她,但也只是出于“挚友的妹妹”这一层关系,根本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不由分说就把人家女孩子拉进家里。
不过话说回来,沈绘有这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估计是拜沈绪那个妹控所赐吧。
不知道沈绘对于她的哥哥,一个病入膏肓的护妹综合症患者是怎么个感想,反正高中许韶和他合租的时候,只要一开口,可以说是几句不离妹妹,总是这不放心、那不放心地这电话里唠叨来叮嘱去。
可是就算沈绪再怎么混蛋,那也是自己唯一称得上是挚友的存在,而当挚友不在的时候,他的妹妹,自然也要当做是自己的妹妹一样,帮忙照顾好。
就算上门照顾饮食起居的工作没办法去做,但至少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就要起到一个年长者、一个好朋友、甚至是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
所以——
就给她撑会儿伞吧。
“那个……许先生不进去吗?”
“没事,我就站在这里帮你挡挡雨吧。”
“明明只要伞留下来就可以……不用麻烦的。”
“风很大,不容易握住,而且我能撑得高一点。”
“谢谢,阿——阿嚏!”
一声相当清脆的喷嚏,来自一旁全身几乎湿透了的少女。
“话说,你真的没关系吗?”
“嗯,只是刚刚吹过的那阵风……有点凉而已。”
“你的车应该快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管家爷爷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
管家爷爷?管家爷爷!
该说不愧是名门小姐,这种基本上只会在影视剧和漫画里面出现的词,竟然从她嘴里说了出来,语气还相当自然。
“要不然给你哥哥打个电话吧。”
“哥哥应该在忙生意,已经两天都打不通电话了。”
原来如此,许韶大致明白了——
很有可能正是因为沈绪的电话打不通,沈绘才会亲自来送还项链,不然完全可以先跟哥哥知会一声,只要让自己了解项链的情况,就只需要等到某一天再去取回来就行。
不过,就算是这样,一个女生,还冒着雨来送还项链什么的……
明明可以等到沈绪忙完之后再做安排的,毕竟项链也不会长出翅膀飞走,只要知道在哪里就足够了。
但无论如何,对方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了,所以还是要说出那三个字:
“谢谢你。”
“唔,刚刚已经说过啦,完全没关系。”
“还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雨送过来。”
“其实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啦,夏天的临洋,天气总是很反复。”
沈绘连连摆手,对她来说似乎这件事根本不足挂齿,倒是许韶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放在你家里,等我过去拿就可以?”
两人正说着话,而雨滴们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攻击态势,想要打到他们的身上,却尽数被挡在了许韶的伞外。
直到最后的最后,也只能发出噼噼啪啪的不甘慨叹。
比起伞外的狂风暴雨,伞下就显得安和许多,这把伞就像是结界一般,仿佛隔离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项链对许先生很重要吧?”
“是的。”
“无意中看到的啦,项链上刻有许先生名字的拼音,怎么说呢,感觉好浪漫。”
“浪漫?”
“对啊,就像是电视剧里面,把爱人的名字刻在项链上啊,戒指上啊,‘真爱至死不渝’,是这个意思吧?”
许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沈绘是把项链当成是爱人送的定情信物了,他也只能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解释道:
“其实是妈妈给的。”
“啊?那那那那那个,抱歉……有些自以为是了。”
沈绘的双颊倏地染上一层薄绯,语气也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没什么,其实和你说的也差不大多,都是女性对男性,也都饱含着’爱’,只是一个是母爱,一个是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