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觉得，睡觉时肚子发出咕噜声属于正常现象。

人饿了会喊妈，肚子饿了自然也会叫人。

所以他就算他继续优雅地装睡，别人应该也看不出来他到底醒了没有。

即使别人用某种办法来试探他，他也完全有理由称自己是被别人的试探给吵醒的。

尤其是在隔壁的老夫老妻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时候，为了尽量不给自己拉仇恨，继续装睡无疑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作为一个肚子会饿的正常人，周默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委屈自己的肚子。

于是在罗成还未展开任何行动前，他自然而然地睁开眼睛，平静地说：“我饿了。”

罗成心中本已涌现了十多种判断一个人是否在装睡的有效方法，却偏偏没想到周默会立刻主动睁开眼睛，并且睁眼的第一句话还是这么的清新脱俗，不由得愣了好一会，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后，他得出这么一个比较科学的结论——他应该是刚醒。

嗯，像他这种脑回路明显与常人不同的精神病怎么可能去装睡呢？

应该是我想多了，肯定是这样，没错。

话说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老是疑神疑鬼的，振作点吧罗成！

罗成对周默尴尬地一笑，指了指放在床边桌子上的盒饭，“看你睡得挺香，就没好意思叫你。”

“哦，要钱不？”

“免费，管饱，不够再加。”

“好的，谢谢了。”

……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盒饭被消灭得一粒米都没剩，周默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肚子，吃得心满意足。

“哦对了，这是哪里？”

吃饱喝足，他才想起这么关键的问题。

“青山精神病院。”

罗成也吃完了，表情恢复了淡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周默。

精神病院——听到这个一直以来畏之如虎的名词，周默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他仿佛因为严重拉低了全班成绩而被班主任带到办公室谈话的乖学生，小心翼翼道：

“我承认，虽然我确实有一点精神问题，偶然看到一些幻觉什么的，但是我的头脑很清晰啊！

“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绝对不会随便做出伤害他人危害社会的事情，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所以，可以别把我关在这里吗？

“求求了。”

这反差着实有点大……罗成哑然失笑，他看了一眼安静端坐在一旁的爱丽丝，说：“放心，只要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随时都可以出院。”

“真、真的？”

周默眼睛一亮，惊喜道：“那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吗？我感觉很好，身体倍儿棒，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暂时还不行。”罗成摇了摇头，“还得等一会，等精神医生过来给你做一下精神评估，确保你精神状态稳定，你才能离开。”

“可是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不然我的家人会担心的。”

周默皱起了眉头，显得十分焦虑和紧张。

“别着急，做精神评估也是为了你……”罗成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你家人的安全着想。你应该也不想由于自己潜在的精神隐患，伤害了你的家人，对吧？”

“嗯……”周默认真地想了想，弱弱地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全力配合医生的检查。请问医生什么时候来？”

“十分钟之内，你刚才一醒过来我就通知了医生。”罗成微笑着说道。

“好，那我先跟家人打个电话吧，告诉他们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不用管我。”周默在枕头底下摸了摸，“你们看到我手机没？”

闻言，罗成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是告诉他真相，说明他的家人都死在了三年前的那场巨大事故中，还是假装不知陪他演下去？

真相很可能会刺激到他，导致他的精神能力失控。

但若是选择隐瞒，一旦电话那头没有回应、不……是必然没有回应，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无论怎么做，好像都很危险。

总之让周默这种精神分裂的严重妄想症患者，给他早已不存于世的家人打电话这件事，肯定是极度危险的行为，简直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究竟该怎么处理，比较稳妥？

找个借口阻止他打电话吗，就说没看到他手机……

不行，他也可以借别人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除非他不记得家里的号码，而这显然不大可能，不能寄希望于不确定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