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杨太公偕书童早早地便起身赶至廷尉,见廷尉门口的巨兽雕塑甚是威严,左青龙右白虎,仿佛在给自己助威,扑通一声便跪在门口喊冤.
此时早已蹲守在此几日的安哥听到杨太公口中说出的“轵县,杨县掾”几个字,料定这便是前来告状的杨太公,于是抖了抖精神,快步走到杨太公面前,问道:“你便是那狗官杨县掾的父亲?”
杨太公见来者是个少年模样的人,心想为何出恶言冒犯自己,便仰头瞪了一眼,没好气地答了句:“是老叟,小孩一边玩去!”
安哥见确认了身份,便厉声喝道:“你儿子作恶多端,被江湖好汉所杀,罪有应得,何故还来牵连旁人,最好还是打道回府,不然对你不客气!”
杨太公本以为这口出恶言的少年只是来看热闹,没曾想气性如此之大,以为只是年轻气盛罢了,却不曾想还能说出“牵连旁人”这话,便知此人不简单,顿时老态龙钟的眼神变得凌厉,也厉声问道:“你是郭家什么人,为什么怕我牵连旁人,旁人是谁,郭解吗?”
安哥见他质问自己,生性直爽的他便也随口答道:“不是郭解还能是谁,难道是我啊?影响到我师尊没你好果子吃,快走!”
杨太公正愁找不着人呢,见对方主动送上门来了,哪肯轻易放过,又见是在廷尉门口,光天化日之下能奈他何,便一把死死地扯住安哥的衣袖,边扯边大声叫嚷道:“杀人凶手在此,快来给老叟做主啊,杀人偿命啊!”说着还推了推书童,书童会意,也跟着扯开嗓门大喊起来。
这一下子可把安哥惹急眼了,急忙想走开,可是杨太公却死死揪住不放,想自证清白却又百口莫辩,因为已经说出了郭解的名字。
没想到这老头儿如此顽固,安哥见渐渐地有人聚拢过来,一时兴起,拽住杨太公便往后一推,叫道:“放开我,你......”
那杨太公本就体弱,加之车马劳顿,休息不佳,跪久了也是老眼昏花,突然被安哥拽起,一时感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脚下站不稳,又被安哥这么用力一推,便失去重心,一头栽倒下去,刚好头重重撞在地上,便不再动弹。
那还在假装嚎啕大哭的书童小厮忽然感觉主家翁不说话了,他微微睁开眼一看,见杨太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书童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一摸,发现杨太公早已经手脚冰凉,书童受了惊吓,由假哭立刻变成真哭了。
安哥一看书童忽然哭的很惨,不像假哭,也上前一看,仔细查看后,见杨太公没了气息,也慌了神,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一了百了,也算给矩子师尊有个交代了。
安哥对那书童说道:“你家主人已死,你也逃命去吧,再留在这,当心你的小命!”
那小厮本就是卖与杨家的,此时主人已亡故,正好恢复自由身,便抹干眼泪,逃开了。
可怜杨太公本是无辜之人,却卷入江湖仇怨,御状没告成,还白白丢了性命。
安哥虽说转瞬间背上了人命官司,事态发展完全不受控制,心下慌乱,可是见杨太公暴尸荒野,竟也于心不忍,便脱下外衣盖在杨太公身上,而后一个箭步窜至廷尉门前,大力叩击廷尉铁门,想让廷尉出来处理,叩击后闪身消失于旁边集市巷子中。
待廷尉内当差衙们听到叩击声出来查看时安哥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廷尉差役见门口褐衣下盖着个老者尸首,可是现场除了几个茫然不明所以的围观路人外又找不到苦主,便认定是无头悬案,于是将尸首入殓,停至荒野房。
荒野房,此处专门停放那些无头凶案的尸首,如果连续几日无人认领便安葬了。
廷尉府门口当街暴尸,这一消息震动了长安,尤其脸上挂不住的便是执掌廷尉的江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