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弱弱道:“陛下不会在意这些吧?他这架势,看着都像是愿意与***共享皇位了。”
“胡说八道!这天底下最高的那把椅子谁不想做?有谁会愿意真的将独有的权力分享?”老者怒斥,“就算陛下此事不起疑心,那以后呢?年年岁岁,他终有一日会起疑!”
那些人的声音更低了,“我们向那个人送了信,可是他拒绝了,没有签字,并且将信原封不动地送还。”
“他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不能坐视不理这样的阴谋诡计和权势滔天,但是他也是***心腹,违背旧主估计也做不出来。”交谈声愈发低。
“他该不会将此事告知***吧?那我们可就都完蛋了。”有人咬牙。
也有人安抚:“放心,他不喜滥杀无辜。若是他告诉了***,我等都得死,他不会允许楚乐的内政动荡成这样的。”
忽地一阵夜风吹拂而来的却是血腥气。
他们突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守在相国寺外面的可都是他们自己的亲信。
朦胧见,仿佛鬼灯一线,露出一张玉面。
众人都直起了身子,听着“吱呀——”一声门扉打开,提剑站在门前的人。
月色清冷,竹影徘徊,两重影落在他身上,他的影子似乎成了修长挺拔修竹。
李尧止青氅白衫,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都展露出多年以来养成的雅致与平静,只是他现在手里提着一把正在淌血的剑。
玉骨做神,翠竹为魂。
揉碎了这天地间三分月色,才塑成了这么一个李尧止。
他的身后,是一批面容严肃,训练有素的死士,通通手执武器,杀气森森。
众人见这一幕,俱惊恐不已。
有人讷讷出声:“这……公子……”
他们注意到李尧止的长靴之下很快就有一滩暗红的血在迅速流淌蔓延,以种令人悚然的模样扩散,映照着李尧止靴子上银丝绣成的麒麟都显得青面獠牙的可怖。
这位闻名遐迩的玉面公子,如今看起来却渗透着森然的鬼气。
已经有眼尖的人看见自己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心腹了。
“你、你!”他们明白了过来,瑟缩着后退,“李尧止,你这是何意!”
这位年轻有为的权臣,传闻中的弑君者露出一丝微笑。
“诸位大人,我本无意叫各位受惊,只是受命于主君,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他温声说道,“这里是佛寺,杀戮太重,血腥气太浓,只怕是会惊扰了佛祖。”
听了李尧止这话,群臣们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看来李尧止是不打算杀他们。
但这也意味着李尧止是代表***来的,来者不善啊。
有人硬着头皮站出来,“那公子是何意?”
李尧止笑了一声,他笑起来果真好看,“殿下要与帝共享这盛世,我自助主君一臂之力,成她大计。”
他手中的碧玉宝剑同他隽秀的面容一样,被月色镀上了一层浅浅柔柔的光晕。
但剑锋上的血却又撕裂了这些。
“如此,尧止得罪了。”他微微一颔首。
李尧止当先,提剑瞬间,最前边的臣子已经被割了喉咙倒在地上。
血花盛开,臣子们尖叫的尖叫,昏厥的昏厥,逃窜的逃窜。
相国寺大门却在此时此刻被关上了。
一片混乱之中,老者带来的死士一拥而上,而李氏死士也冲进之中。
李尧止剑术高超,身手矫健,在厮杀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挥舞长剑,便是一片血光。
在激烈的厮杀中,他往里的温柔都化作了凌厉的杀意,毫不留情地将人斩杀。
整个相国寺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他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
李尧止站在堂前金塑的佛像之下,立于暗夜之中,他的眼神却依然明亮,仿佛熠熠生辉。
这里的厮杀声自然惊动了后边厢房的僧人和香客,不少人探头探脑来看,吓得魂飞魄散。
谁认不出来这李尧止?
厮杀稍稍平定,两边死伤都不少。但李尧止带来的人更多,也更精。
老者头破血流,气息奄奄地摔在佛像之下,他看着李尧止哆嗦,“你——你们李氏——”
“不是李氏。”夜风吹乱了李尧止的发丝,他神情平静道,“是我自己。”
“你!”老者怒极,“李尧止,你到底是想要什么?想要权势不必如此,你的家族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你此举,无异于将你的家族放在烈火中煎烤!”
他环顾四周,那些臣子全都被李氏的死士扣押着,不然就已经死了。
“昭阳***是雄猜之主,你功高盖主,她不会纵容你和李氏存留于世!你与以身饲虎无异!”老者深吸一口气,“你还不是家主,是!你父是丞相,是家主!你的堂兄弟对此虎视眈眈,你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做此事?”
李尧止轻叹一声:“此事,就不劳费心了。”
我心磐石,不可转也,亦如曾经。
他微微抬手举剑,垂着眼,似有悲悯,犹如白雪覆盖之下的翠竹苍烟一万根。
在佛像的注视下,李尧止再度杀了人。
血溅三尺,飚到了佛像的金身上,李尧止半垂着眼睛,血顺着他的剑淅淅沥沥地往下淌。
他面部的轮廓柔和,修眉秀目,可眼瞳间隐隐闪烁着浅浅的光华,迷离且温润的冷漠。
像玉石一样,漂亮,温润,但却是冷的。
“唉。”李尧止轻轻地叹息一声,点燃了火折子,投进佛堂之中。
他走出佛堂,面对出奇愤怒的主持和僧人,还有震惊骇然的香客们。
火烧相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