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此事她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谁知从哪里听来消息?
太后暗中跟云知行使了眼色,他却没理她,注意力只放在那个固执的身影上。
她今日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铲去湿重的泥土,离尸体再近些,她却不敢再挖。
她怕伤到那身子。
秦烟扔了铁锹,忽而蹲下用双手刨着泥土。
云知行眉头一紧,再看不下去,将她拉起。
“烟儿,莫要再看。”
“放开我。”
“听话,我们回宫。”
“我说放开我!”
她蓦地回头,一把打开他的手。
云知行恍然怔住。
那双熟悉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恨和愤怒。
秦烟挣开他,又蹲下去挖着泥土。
一捧捧土被甩出,她像是不知疲倦,一遍遍重复着动作。
云知行无奈垂下手,“烟儿,别这样。”
外届的声音她也听不见,不停的捧起、抛出。
土腥味愈渐浓郁,一双细嫩的手指被粗粝的土石磨破。
血迹渗出指尖,指甲也被磨得破损不堪,她却宛若未觉。
只想着快些、再快些把这些碍事的东西都弄走。
云知行见之不忍,上前唤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很快,她的手指触及到衣料。
粗制的布料令她轻怔,终于放慢动作,轻柔拍去尸身上的泥巴。
只剩下那张脸。
她就快见到了。
秦烟缓缓挪动脚步,移至土炕前方。
她眼睛猩红,动作不敢太大,怕惊扰了这人。
眼看真相就要浮现,凌太后出声道,“你不是早已猜到了吗?这便是你那个低贱的娘亲,同你一样!”
“母后,勿要再说。”
“怎么?难道我还说错了?”
云知行侧首,“李嬷嬷,带太后回宫。”
“这……”
“朕的话不管用吗?”
“老奴这就和太后娘娘回去!”
太后本还有些不甘,不过眼下事已成定局,任秦烟再挖,秦淑也活不过来了。
她重重一哼,拂袖上了马车。
再度安静。
雨水淅沥沥落下,浇在泥地,也将尸身浇了个透。
云知行在一旁撑着伞,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难以出口。
一切即将有结果。
她轻轻拭去尸身脸上的淤泥,身子止不住轻颤。
秦烟屏着呼吸,指腹抚开那人眼边的泥巴,一张瘦得凹陷的脸浮现。
正是梦里那个女人。
是她。
某根心弦忽然断了。
“······娘亲。”
那张脸和儿时的对上,仿佛又听到了娘亲在叫她回去吃饭。
她以前顽劣,老是把身上玩出一身汗,娘虽然嘴上说她,每天都会仔细给她洗得干干净净。
盛夏的夜晚,院子里太炎热,她热得睡不着觉,娘总会抱着她在大树下乘凉、直到把她哄睡再抱回去。
娘是江南女子,生得柔美、性子柔和,就连声音也软糯得紧。
有时候为了她同人吵架,明明说的狠话,一出声却怎么都不对。
儿时听得最多的,便是娘唤她名字。
烟儿、烟儿的喊,一声声带着爱怜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