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着川流不息的大街,大声地喊着,李慧娟抱着头,被她一拽一拽地踉跄着脚步。
她操着兴隆口音,“这种人配做白衣天使?”
她黑糙的脸紧绷着,宽宽的腰板直挺着,一下就把她拎到路边垃圾桶旁,指着远处紧关着雕花木格子的大红门说,“她给人当小三,抢夫家家产,我们都睁一眼闭一眼,刚开张的酒楼,她愣是说不合法,现在我兄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说说我要不要她偿命?”她嗓门一比一地大,常德大街本来就是胜利路繁华街道,这一喊,人们蜂拥围过来。
“诶,那不是六福居被赶出去的女人吗?”有记性好的想起来,六福居开张那天,她被一个男人推到门外。
“不能轻饶了她,这种女人最黑心,我见得多了。”有人大声嚷嚷。
“这种女人就是缺打,打得她抬不起头,看她还害人不?”议论声越来越大。
李慧娟捂着脸,“到她们医院告她去,这种人活该被开除。”随着众人的谩骂,菜叶子,橘子皮,像秋天的落叶飘在她身上,她吞咽着大滴的泪水,冲出人群。
身后是,楚岚别让她跑了的喊声。
她捂着脸,躲闪着一个个睁着吃惊眼睛的路人,跌跌撞撞跑到大街北面一条静静躺着清流的小河旁。
这是一条从小区旁穿过的观赏河,桥上是白色石桥,两岸种着杨柳,暖风拂过,风中飘着水草的清香。
她伏在一棵柳树上失声痛哭起来,如果真像大姐说的,他想不开离家出走,她也不想活了。
他一直在隐忍着她,她知道只有善良的人才会这么包容她的愤怒和疯狂,他是她生命里最宝贵的种子,她是那么珍视他,他怎么能因为小小的挫折就消失了呢!
她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大滴答滴的泪水聚成涓涓细流,如果能够挽回这一切,她情愿被路人唾弃和羞辱,可是一切都晚了,没有他的存在,她该怎么呼吸,怎么安眠?
她从中午哭到黄昏,直到王子新给她打来电话,她才忍住泪水。
“你在哪?护理部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你这个护士长不想干了?”他在电话那头骂。
“楚昭离家出走了,都是你害了他。”她哭着喊道。
“是我害了他?你开什么玩笑,不是你跟我说他们楚家怎么怎么欺负你吗?你疯了,又怪到我头上。”他挂断电话,坐在桌子前生气。
女人就是不禁惯,你给她脸,她就蹬鼻子上脸,到怪起老子头上,他又拨通她的电话,“你疯够了没有,赶快回来,就算他死了,跟你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挂了电话,仰着脸“哈哈”地一阵笑,“楚昭,你给我回来,我还没折磨够你,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夕阳染红天空,几只飞鸟掠过天空,小桥下是默默流淌的河水,她孤孤单单地站在一棵柳树下,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忘了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上树梢,她还坐在树影下发呆,她想着他的好,想着他低头,答应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的承诺,他不坏,一点都不坏,她恨自己怎么现在才知道,他从来没变,真正变了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