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车,头微微有些眩晕,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她弯下腰,拨开门栓,打开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畦一畦的青菜,叶肥梗白,泥土湿润,一看就是刚刚浇过。
“妈,妈—”她屋前屋后叫着,“我们在这儿,你怎么回来了?”妈妈提着篮子,后面跟着二嫂,两个人从田里走回来。
“蒲公英正水灵,我和阿姨采了一篮子,听说你最喜欢吃。”二嫂向她招手说。
玉芬也向她们挥挥手,她站在门口,冬青树下,那里一丛月季花粉红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隐隐地散发着清香。
“你怎么来了?”二嫂把手里的小铲子在墙砖上蹭了蹭,你看,她把篮子托在她面前,“还有开花的呢?”
她往里面看了看,菊花一样小花朵,黄嫩嫩地可爱,她掐了一枝,奶液从细细的梗子上流下来,她小的时候,没喝过牛奶,就去田里掐了很多蒲公英,把它的白色奶汁攒起来,过家家玩。
“地里野菜可新鲜了,马苋菜、长寿菜??????都是城里很少买到的,”她拉着她,倒像是这里的主人。
玉芬微微一笑,妈妈去菜畦里摘菜,笑着看她们在院里说话。
“你怎么来了?我的事没有人知道吧?”李慧娟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着脸,她心情刚刚平复,不希望被发现,有人扰乱她的生活。
“我就是想过来看看。”她淡淡地说。
“你的头怎么了?”李慧娟端详着她,发现她额头贴着创可贴,长发遮挡,但还是露出白色。
“一点小伤,没事。”她看了看妈妈,食指点在嘴上,做了个阻止的动作。
李慧娟不说话了。
“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病假也有到头的时候。”她抿着嘴,细长的手指在脚前轻轻地滑着。
“就是一个噩梦,你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我越来越害怕面对王子新,他简直不是人。”
“我知道,最可怕的还不是他,你知道我坐在没有刹车的汽车上,躲着逆向而来的各种大小疾驰的汽车,是什么感受吗?恐怖、窒息、无望。”她眼睛里泛着潮水。
“对不起。”李慧娟把头埋进臂弯里,玉芬为什么回来,她刚把不幸和恐惧融化在无边的田野里,她为什要把这一切再覆加在她头上。
“二嫂,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真相,恶人就躲在暗处,他会害更多的人。”她摇晃她弯曲的脊背。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怕坐牢,我怕你说的那个人杀人灭口,我必须走,不然我会成为第二个李科臻。”她站起来,转身跑进屋里。
她躺在床上,被子遮着头,再也听不进去一句话。
玉芬无奈,她走到院子里。
“妈,我爸呢?”她回来后,还没看到爸爸呢。
“浇地去了,今年雨水少,都靠机井人工浇地,现在,进城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地荒了不少,你爸把人家不要的地,都拢过来种上小麦,一天也不闲着。”妈妈把翠绿的豆角和红红的西红柿,放到地上,蹲在地上摘豆角。
“妈,二嫂怎么样?”她看看屋里。
“那孩子怪可怜的,总被噩梦惊醒,也不知道她心里装着什么事?你别为难她。”妈妈低着头说。
玉芬心想:她想逃避,但那时躲能躲得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