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码头,人流来来往往,几艘停泊在码头的货船上,船主和货主,都催着伙计将货物赶快运到船上。
阳光下工人光着膀子,肌肉黝黑虬张,背着一个个大包正沿踏板往船上运货。
码头上围着一小圈人,衣着靓丽光鲜,一看就是富庶人家。
郑俭找人查过黄历,这一天宜出行、移徙、祈福、栽种,因此,他才让郑文杰,在今天动身去往江宁。
此刻,一家人与郑文杰话别。
大夫人孙氏只是流泪,拉着儿子不放手,舍不得儿子远赴他乡。
孙氏一再叮咛嘱咐,生怕儿子读书过于迂腐,到得地方被他人欺负,郑文杰只好不断点头称是。
郑文杰给二夫人柳氏行礼,走近郑雪芸:“芸儿,为兄这一去,短期回不来,家里就烦劳你多照料父亲和母亲。”
“兄长放心,家里一切有父亲和我,不会有大问题。倒是哥哥你,在外照顾好自己。”
郑雪芸其实也有点不舍,毕竟是亲兄妹。
虽说家里向来偏向于他,她和大夫人孙氏也偶尔有过小的摩擦,但和亲情相比也就无关紧要。
而且她知道,兄长这一去也是重任在肩,身上担着一家的未来,一点也不轻松。
郑文杰朝妹妹挤挤眼,压低声音:“要是喜欢谁,赶紧让他找人说媒呀。”
“哎呀,兄长!”
郑雪芸俏脸微热,含嗔嘟起嘴:“你去和父亲说几句吧,最担心你的还是他。”
郑文杰点点头走到郑俭身边,撩起前襟,恭敬的跪下磕了个头:“孩儿远行,请父亲大人多加保重。”
郑俭将儿子扶起,眼中有些湿润。
他拍拍郑文杰的肩:“此去为官当行事低调,等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记下了?”
“孩儿记下了,还望父亲大人自己保重。”
眼见就要开船,郑文杰带妻子、丫鬟和家仆上船,挥手和家人作别。
货船扬起大帆缓缓驶向江中,直至船帆仅剩下一个小黑点,众人才准备离开。
孙氏看着货船远去,心像被挖走了一块,她拭着泪哽咽:“老爷,妾身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儿啊?”
郑俭淡然一笑:“过不了多久,放心吧,夫人。”
他让二夫人柳氏安慰大夫人孙氏,自己却和女儿坐另一辆马车返回。
“你兄长这一走,族里会千方百计,拿走咱家的作坊,咱们要有所准备。”
郑雪芸有些不解:“父亲不是打算去江宁吗?这边的作坊和店铺,迟早要给他们,咱们又何苦……”
她话没说完,言下之意,既然迟早给他们,又何必这样纠结?
“区别大了,一是公平交易,一是巧取豪夺,能一样?像为父这样恪守公平交易的人,并不多。你二叔那个纨绔,恨不能一文不花全部拿走。”
郑俭语带怒意,瞪了女儿一眼:“从各地铺子选出人,都办了?”
“都办好了,信已送出四五天,估计再有几天,他们该能到池州了。”
“那为父就放心了,这步走好,说不定在江宁再开一家,把生意迁往江宁,咱们说不定比现在做得更好,那里可是金粉之地。”
“二叔他们肯定会压价吧?”
“他们毛都捞不到!想白拿我的东西,做梦!”
郑俭考虑过,若如周煜计划中所说,不出几月便有两三万银子到账,那时完全可以上下打点,在江宁重开一家郑记胭脂。
郑雪芸眼睛一亮,跟随父亲的思路仔细一想,不禁露出微笑。
“如此,怕二叔会很失望,嘻嘻,父亲,您真是老奸巨猾。”
“有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惯得你没样。”
见父亲没生气,郑雪芸吐吐舌头笑了。
……
此刻下河村的园子里,詹远道、陆江和小阿珂,正在播种辣椒。
詹远道站起身,指着剩下的空地:“贫道打算把空地,都种辣椒。”
周煜坐在轮椅上笑着摇头,想必道长被羊肉串的味道折服,所以才大肆种植吧。
不过也好,种多了,各种美味菜肴就都有作料了。
詹远道发现,即便把剩下的空地都种上,也还有大批种子剩余。
“公子,还剩有许多种子,要不给你当佐料?”
“吃过一顿解馋,就没那么急迫了。“
周煜淡然一笑:“不如给杨家兄弟,让他们在自家地里种,到收获季节咱全收。不过得让他们把辣椒晒干才行,道长以为如何?”
“贫道认为可以。”
周煜看着剩下那一大包种子,就是分给杨氏兄弟,也还剩下许多。
“把剩下的种子给村里人吧,每家每户按产量收购,可预先支付他们银两。至少先让人吃饱肚子,日子有盼头,种辣椒也就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