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春夜细雨蒙蒙。
江南,春仍早,夜已深,那些外乡人独自面对漫漫长夜,勾起多少千丝万缕家乡回忆,陷入深深惆怅。镇里人都已进入梦乡,唯独一条泥泞不堪的深巷里居然还有一盏昏暗地灯未曾熄灭。
一盏已经被油烟熏黄了的油灯,挑在茅草搭成的屋檐下。照着冒着蒸汽地热锅,几张油腻地桌椅和两个等着顾客的人。
谁会在冷冷地午夜,走进这个深巷,坐下来吃一碗阳春面。
两个人更愁了,额上皱纹加深些许。
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巷子入口传来脚步声。居然有个瘦瘦小小蓝衣人独自冒着斜风细雨而来。
他苍白地脸毫无血色,就像已经饿了三天。他能够坚持到现在也算个奇迹。
他告诉面摊老板,道“给我做三大碗阳春面”
看样子他已经饿坏了。
这么一个瘦小的人居然要了三大碗阳春面,他能够吃的下吗?
老板老板娘用怀疑地眼光看着他,道“客官,这里有蹄花面,鸡蛋面,白面,你要哪一种”
蓝衣人低声细细地声音,道“我不要蹄花面,鸡蛋面,白面,我要一碗珍珠面,一碗金面,一碗银面”
原来他不是来吃面的,他是寻衅滋事的。
可是卖面的夫妻一点慌张样子也没有,而是冷冷道“我这里都有,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吃得下”
蓝衣人淡淡道“不试怎么知道,我试试”
忽然间,寒光一闪,一柄三尺三寸长盘龙剑自蓝衣人袖边刺出,像是毒龙一般,刺向木纳老板咽喉。当真是又快又毒。
老板将身一转,躲过剑锋,一把长筷,直点蓝衣人肘尖穴。
蓝衣人急速翻转手臂,剑尖刺向老板心脏。就听“噹”地一声,盘龙剑被弹回,剑尖刺到甲胄上。蓝衣人没有再补上一剑,而是收剑入鞘。
“你们看,我要的面是吃还是吃不下”蓝衣人面色平静,淡淡道。
老板娘笑了,一张大圆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她还是有几分姿色。
“厉害,厉害,里面请”老板娘拉过一把椅子,热情地邀请蓝衣人坐下。
蓝衣人坐下来,三大碗热气腾腾蹄花,鸡蛋,白面很快端上来。
面碗里没有蹄花鸡蛋面条,每个碗里有一个大大金元宝。
面摊夫妻居然卖这种面,而能吃下这种面的人寥寥无几,可蓝衣人并不是唯一一个。
蓝衣人刚坐下,第二个人就来了,是个憨厚的中年人,也点了三碗阳春面,也要一碗金面一碗银面一碗珍珠面。
面摊老板同样试试他,有没有本事吃下去。
这个有。
这个中年人剑跟他本人一样沉稳大气。剑招绝对是准确,快速,高效。一招击出,化为三剑,不多不少整整三剑。“噹噹噹”刺中老板胸部。剑招之快,老板没来得及点他肘部。
老板脸色变了,老板娘却眉开眼笑。中年人看到她眼中突然有了情欲,老板娘笑得更动人了。
老板娘喜欢中年人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凝固了,中年人的眼睛也冷淡下来。这时他感觉背后有阵阵寒意。
剑已入鞘,宽大手掌还紧紧攥着剑柄,中年人慢慢转过身来。就见密集地细雨中,站立一个高高瘦瘦地像是竹竿一样的人。他的肩膀异常宽阔,头戴笠帽,背后斜背一根绿竹竿。
“你是不是秀剑圆圆师弟”
“是”
“你过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为什么要过去?”
“过来让我杀了你”
斗笠飞到细雨中,滚落到地上。昏黄的灯光,照在竹竿人刀疤纵横的脸上,一个“花”字刀痕像是印章印上一样盖左眼上,显得右眼寒光更厉。
中年人手心沁出冷汗,他想起这个人是谁。
他更看出来,是什么剑法在他左眼上留下“花”字剑痕。
竹竿人伸出骨瘦如柴青筋暴起的右手,反手将背后绿竹竿抽出来。
但是老板娘忽然间掠过面摊,掠到竹竿人面前,用柔软地双臂勾住竹竿人脖子,踮起脚尖,嘟着小嘴,在他耳边轻轻,道“你先不要动他,他是我找来的人,对我很有用的,等完事,你再对付他不迟,他跑不掉的”。她软语轻柔“我也跑不掉”
她居然像是会见情人一样,撒娇,卖萌,在面摊老板面前,毫无顾忌。面摊老板就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什么也没看见。
竹竿人盯着她,突然抓起她衣襟将她拎起来,就像拎起小鸡一样,将她拎过冒着蒸气的面摊,轻轻放下来,一字一字,道“我要吃面,要吃三大碗面阳春面”
老板娘笑靥如花,道“这是我和别人约好的暗号,试试他们是不是邀请的那个人。你何必跟他们一样,即使你烧成灰,我也识得你。你不必说那些废话。”
竹竿人不再说一句话。他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那个中年人,走过去,就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就在这时,他们又看到一个人慢慢走进窄巷。
一个他们没见过的人,和他们没见过有谁像他这样的人。
这个人看着很普通,普通的和邻家大叔一样。
他看起来比一般人要高一些,甚至比自己要高一些,因为他穿着一双韩式木屐,脚穿一双干净的灰色棉袜,虽然走在泥泞地深巷里,脚上连一个泥点未粘。
他穿着不华丽,可面料做工很考究,衣服得体,让人看着舒服。
他没有带任何兵刃,手中撑一把江南桃花纹油纸伞。他走进阴暗潮湿深巷中,就像走在百花盛开,空气清新的大花园中。
不管在哪里,在什么时侯,他的样子都不会改变。无论环境多么恶劣艰苦差强人意,他始终是这个样子。
别人看到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其实他本来是微笑着。
这就是这个人的特点,这就是与他人不同之处。
油灯照在这个人脸上,这个人脸不算很漂亮,不是女人一见就倾心那种。但也不是令人讨厌那种,它干净。
面摊除了锅碗瓢盆碗筷子酱油醋麻油鸡蛋还有一些放在架子上卤猪脚卤肥肠花生毛豆外,和其他面摊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