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宽敞明亮,窗子是开着的,从窗子抬眼可以看到阳光下的海洋。
海风吹拂着岛屿温暖潮湿,几个光着上身的孩子在堆沙丘,他们的皮肤也和所有渔民一样,被晒成古铜色。
海滩有三个年轻人在搬动渔船物品,几个年轻女人和老婆子在聊家常,补渔网。
小小渔村一片祥和,充满快乐,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个木屋里,发生了一件件足以震动武林事件。
纳兰雪踩着柔软的细沙,在阳光下走进木屋时,这是他最震惊,最失望的时候。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力做不到的事情,也不相信有不能被打败的人。
现在他相信了,因为南王根本不是一个人,南王是五个人。
刚才从沙滩上走进木屋的五个人,无论穿着,身高,相貌,神情一模一样。
这五个人中每一个都可能是南王,可是无人能够分辨出哪个是真的。
就像曹操的坟墓一样,南王为自己准备了四个替身。
如果你分不清南王的真身,你怎么可能在瞬间将他击杀。
如果你把握不了瞬间,你永远也没机会了。
比纳兰雪先到这岛上四位大侠也在木屋里。
南王第一个接见的是一个膀大腰圆,非常健壮的年轻人。显然练过金钟罩铁布衫这类硬功夫,而且练得非常不错,整个人像是铁塔一样。
“你就是司徒手”
“我就是”
他的态度在稳重中充满自信,他的外家功夫在山西一带没遇到过对手,在面对南王时,他保持了应有的尊严。
“我保的一趟镖在南王势力范围给劫了,我这次来,想要一个公道”司徒手道。
“你要我给你一个公道,你能给我什么?”南王斜依在柱子上淡淡道。
“我司徒手一向别无它物,只有一条命”
他带着刀,不用拔出来,已能断定是把名家锻造的好刀。
南王愿意见的人,这人什么样的兵器都可以带进来,因为无论什么样兵器他都不在乎。
司徒手忽然拔出刀,撩开衣襟,反手一刀,朝自己肚子上砍了一刀。
这一刀是真砍,一刀下去,锐利的刀锋只是在肚子上留下一道白印。
“不错,你这一身内外兼修的功夫确实很好。”
这位南王坐在一张木凳子上。
“不过,这一次我即不想要你人,也不想要你命”他挥挥手道“念你是条好汉,你走吧,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司徒手厉声道“我不走,讨不到镖银,我绝不走”
“你是要我给你个公道吗?”
“是”
南王忽然叹了一口气道“那么我问你,江湖中什么时候有过公道?”
司徒手怒吼,挥刀扑上去,刀势雷霆,快如闪电。
他砍的是另外一个南王,这个南王伸出两指夹住这一刀。
“当”的一声,刀断为两截。
断刀轻轻从司徒手刚才在自己肚子砍下白印划过,鲜血和肠子立即从里面喷出来。
南王悠悠道“你用力砍也只是砍道白印,我轻轻一划就划破了,你说里面有公道吗?”
另一个南王道“现在你总该明白了,世上没有绝对公道,你还想讨什么公道”
司徒手面如死灰,一步步往后退,到了门边,将剩余的半截断刀插进自己心脏。
公孙宝确实是毫发无损走的。
南王道“你送来的礼物我已收下,你求我的事我也能办到,你的三叔公孙雪是我的故交,他心里一直瞧不起我,我也知道,今天你能求我,我很高兴”
他这么说,另外四个人脸上也露出愉快的表情。
江南武林最显赫的世家大公子也来求他,让他觉得是很给他面子的事。
横行南海的南王居然对别人的家世很看重,这也说明他一定要娶一位公主原因。
赵奢也看出这一点,他也是世家子弟,他的父亲祖父都是出名的大侠,他自己的名气也不小。
“在下赵奢,父亲赵相,祖父赵钱,久居燕州,今特意备了重礼来拜见南王”
南王居然笑了。
“你不用报出你父亲祖父名号你的事我知道。”这位南王盘腿坐在竹塌上道“你带来的礼物我已看过”
“南王是不是肯赏脸收下”
“我当然要收下”南王大笑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收下,且不是傻瓜”
赵奢也笑了,南王忽然问道“你看看那条船,就是我们刚下来那条船”
“有何不同?”
“那是一条海上最快的船”他的声音充满赞赏道“我可以保证,它比它的外表好的多,船上水和粮食充足,我再派四个好的水手跟着你”
“跟着我?”赵奢奇怪了“为什么跟着我?”
“让你活着回到燕州”
“活着回燕州?”
“只有坐着那条船你才可以回到燕州”南王道“只要你能够活着登上那条船,你就可以活着回到燕州。”
“南王答应我的事呢?”
“我答应你什么事了”南王沉下脸道“我只答应给你面子,收下你的礼物,没答应你什么事”
赵奢笑不出来了。
南王忽又大笑道“赵奢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怎肯为你做这种无情无义出卖朋友之事,我要做也只为了我,怎么肯为你这种龌龊的小人”
盘腿坐在竹塌上南王忽然猛虎般大喝道“还不快滚”
赵奢慢慢退出去的。因为他知道他再快,也快不过南王和黑玉。
他从这间有着血腥味的木屋退到阳光下,阳光灿烂,海水湛蓝。
老婆子和年轻女人仍一针一线修补渔网,光着上身的孩子仍在她们身边玩耍。
搬动物品的三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什么地方玩耍去了。
木屋里的南王和守在南王身边的黑玉并没有追他阻拦的意思。
赵奢的精神又振作起来。只要他能够活着上船就能活着回去,这事很简单。
那条船依旧泊在浅滩上,距离他最多不过百步远而已。
在这段距离中,已经没有什么人阻拦住他,这种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潮水已向后退去很久,沙滩上的沙子已晒干,用脚踩一踩,已变硬。
赵奢的双脚脚掌用力往下一蹬,身子已凌空而起。以他的轻功只要三五个起落,就能到达那条船上。
想不到就在他身子刚掠起时,忽然有一大片细沙暴雨般打了过来。
细沙是从那些光着上身的小孩子手里打过来的,带着疾风破空之声,好像是从机关打出的钢珠一般。
赵奢的力没有使尽,凌空翻转,又翻了个身。
就在他翻身时,天空忽然有一片乌云遮住阳光,四周马上暗了。
明媚的阳光下哪里有一片乌云,遮住他眼前阳光的,只不过是一片渔网。
那些年轻女人和老太婆手中的渔网不见了,渔网撒到赵奢头顶,真的好像一大片乌云,赵奢的前后左右的退路已在这片乌云的笼罩下。
他的力用尽。
他已完全没有躲避抵挡招架之力,近在咫尺的渔船,已远在天涯。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有道闪电飞来,刺破渔网。
阳光明媚的天空怎么会有闪电,其实这道闪电只不过是一柄长剑的剑光。
好快好亮的剑啊!
剑是从李达手里刺出来的,就是一直坐在那里的李达。
他静坐如处子,动如脱兔,他一出手,,他的剑快如闪电。
没有人想到他会出手,赵奢也想不到。
渔网刺破,赵奢跃出,远在天边的渔船又在眼前。
可是李达突然在他眼前,一张黑脸,一双厉眼,一柄长剑。
生死存亡之际,赵奢来不及对他说什么,只说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