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师。”钱青夏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笑着感谢黄兴真诚的指导,双眼明亮似沾染了雨水的梨花。 黄兴僵硬的点点头,钱青夏犹豫片刻,还是拖拖拉拉的转身出了教室。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会相见。 钱青夏顺着下了楼梯,环顾四周,缓步挪到了校门口。钱玄同看见她有些意外,他站起来迎上前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已经考完了,题很简单,提前交了试卷。”钱青夏眯眸笑了起来,恰如天上的弯月,她见钱玄同有些不信,便笃定道:“真的。” 妹妹都这么说了,钱玄同也不好反驳,他领着人往回走,“爸爸说晚上再给我们做好吃的,中午你想吃什么?我们随便找一家馆子简单填饱肚子。” 钱玄同算了算兜里的钱,还剩下八块,怎么说也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一顿饭了,所以他很是放心。 “随意。”她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前世为了维持身材的时候常年节食减肥,现在有东西填饱肚子就行了,原主这身体长得瘦瘦小小的,除了皮肤稍微白一点儿,五官精致水灵了一点儿,就真跟一颗豆芽儿似的,瘦弱得可怜。 现在原主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说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正需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钱青夏垂眸看了眼平坦的前胸,四十五度迎风忧伤起来。 想了想,钱青夏又加了一句:“有肉最好了。” “那我们去找一家看看。”钱玄同自然不会拒绝妹妹,他一边走一边扫视,终于找了一家稍微干净点儿的餐馆子,馆子里木制的桌椅已经有些旧了,暗红色的漆斑斑驳驳的,特有年代感。 好在虽然东西破烂,馆子里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老板娘手脚伶俐的扫着地,见到两人,立马热络的走过来,拿着洗得发白的毛巾擦了擦桌面,“两位想要吃什么?” 老板娘也没有因为两个人的年纪和样貌而瞧不起人,始终都带着亲切和善的笑,钱青夏伸长脖子看了看旁边,指着那边似混沌的东西,眼睛一亮,“我要那个。” “两碗。”钱玄同看了一眼,伸出手来比了个“二”。 “好咧,马上就来!”老板娘应下,飞快去准备了。 钱青夏无所事事的望着门口,门口正好走过一群小混混,她单手撑着下巴,总觉得那几个人有些眼熟。 她无声打量对方,其中一人转过头来,看见她后愣了片刻,随后他侧身回头,朝旁边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便看见那五六个半大不大的小男生齐齐望了过来。 “哟!大林子,二蛋子,你们这是去哪儿啊?”钱青夏脑海里滑过两个名字,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抬手招呼起了对方。 钱玄同脸一白,那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手里还拿着棍子,正有要去血拼打群架的架势。 被称作二蛋子的男生走上了前来,他身材很是瘦弱,长着三角吊眼,眼皮浮肿,眉毛粗黑杂乱,皮肤粗糙黝黑,他走进馆子,打量钱青夏好几眼才认出她来,“青夏?” “是我。”钱青夏笑着朝他摆摆手,心里有些虚。 二蛋子继续看向他旁边的钱玄同,钱玄同紧张的咽下口水,屏住呼吸望着长相凶狠的二蛋子。 “这个小白脸是谁?”二蛋子眯着眼睛打量钱玄同,眼神如鬣狗,冰冷凶狠。 “我三哥,亲生的那种。”钱青夏非常热情的介绍起钱玄同来,她笑得温温和和的,给人岁月静好的美好感,“今天三哥陪我来考试,现在请我吃午饭。” 二蛋子凶狠的眼神收了起来,还算礼貌的叫了一声:“三哥好。” “你、你好。”钱玄同结巴的点头回应,看起来被二蛋子以及他身后的小弟吓得不轻。 “你们呢?你们拿着东西去哪儿?”毕竟是原主曾经的朋友,钱青夏想着也该关心问候几句,她目光在这几个人手中的武器流转,这年头刀具可贵,他们只有自己用砍柴刀砍下来的粗木棍,棍的两头削得尖尖的,还显出木材新鲜的纹路和颜色。 “昨天有人在我们地盘打了我们兄弟,今天二蛋哥去给他们报仇。”大林子上前两步,对着钱青夏解释。他望着变了个人的钱青夏有些纳闷,抬手挠了挠自己油得不行的头发。 明明前几天还和他们一样,又脏又凶,打架也是一等一的强悍,比起村头的赵泼妇都骂街打架不落下风,怎么今天就突然变得这么好看看起来这么好揍了? 还是那张脸,却好看了一千倍,就跟电视里的人儿似的,好看得跟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钱青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她收回视线,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忍不住好心关照道:“那你们要吃点东西再去么?” “不了。”二蛋子摆了摆手,语气十分随意,“你知道的,我们家穷,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能吃的。” “走了,去打完架再来找你。” “诶,等等。”钱青夏叫住转身的一群人,她放下手,委婉道:“二蛋哥你记得之前我们遇到的收草药的那个人么?” “什么?”二狗子皱眉,看起来更凶煞了几分。 正巧两个人的东西端了上来,钱玄同见妹妹能摆平这事儿,便贴心的拿起筷子递到钱青夏手里。 钱青夏接过,她指了指碗,又用下巴点了点,“那个收草药的人。” “希望下次再见到你们的时候,能一起吃饭。”钱青夏面带笑意,笑容柔和,“我过两天要离开这里了。” 二蛋子脚步顿住,他眸色复杂,定定的看了钱青夏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转身飞快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钱青夏叹了口气,碗里的混沌已经有些干了,她用筷子挑了挑,“其实我觉得他们……” “什么?”钱玄同嘴里包着混沌,满眼迷茫。 “没什么。”她看着钱玄同单纯的模样,摇了摇头,闷闷吃起混沌来。 刚刚的一番话,就算是她替原主感谢这些人的这几年来的照顾吧。在她梳理好的记忆中,原主上学的第一天就被班里的同学给欺负了,当时是二蛋子出面救了她,他长得可怕,又十分凶狠,班里的人基本都不敢和他作对。 所以原主对她尤其敬佩和尊敬,与其说原主是被钱旺财养大的,不如说是被面冷心热的二蛋子和大林子养大的。 两个人吃完了混沌,开始慢悠悠的徒步往家里走去。 路上,钱玄同忍不住问她:“青夏,你真的打算去演戏吗?” 虽然家里是有那个条件和关系,可妹妹毕竟大字不识几个,也没怎么出去接触过人,就他这两天的观察来看,自家妹妹这性格,实在有点不适合。 钱玄同想,要是自己和大哥二哥说起这件事,那两位哥哥恐怕也会和他有一样的担心。 “当然了。”钱青夏见鬼似的瞥他,“我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演技不行?大不了我本色出演小混混总行了吧?” “……”估计会先被爸爸和大哥二哥给揍一顿。 “你还记得我们三姨的女儿周冰琳吗?她从小就学习唱歌和舞蹈,现在已经考上了小演员了。三姨是个喜欢夸奖孩子的人,如果被她们知道了你想去演戏的事,你……”钱玄同没有说完,他眼里有些担忧,妹妹虽然不听话了些,但毕竟还是很单纯。 三姨那个人有些势力,嘴巴又毒,她怕妹妹到时候被拿去和周冰琳比较,如果她承受力不强,到底会一直会活在怀疑自我和巨大的压力之下。 他觉得,自家妹妹能简单的长大就好了,天塌下来了,还有大哥二哥顶着呢。 以后找个好人家,被当成宝贝和公主一样宠着就差不多了。 要是实在嫁不出去,他们家也不是养不起。 虽然追求梦想他也很支持,钱玄同想着想着,就陷入了自我矛盾中。 “哦,你说的是那个一直靠着我们家才升官发财的白眼狼啊?”钱青夏歪头,嘴角半勾,她当然记得了,那个三姨和周冰琳一见着她就冷嘲热讽的,所以原主才不愿意跟着林小曼,宁愿跟着钱旺财来着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想再和名义上的三姨和周冰琳见面。 现在钱青夏回忆起两个人,都还能感觉到身体里残留的恐惧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