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凌妙然的质问后,凌妙清先是一愣,然后他看向灵妙然的一双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随后,心虚的他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整理情绪以掩实那刚刚已经出卖了他自己的微表情,但这一愚蠢的行为反倒坐实了他对这件事情前后肯定知道些什么的。
凌妙然眼睛依旧盯着凌妙清,见凌妙清不为所动,凌妙然转身看向人群,然后开始在人群中,一个人一个人的点名:
“凌妙哲、凌妙贤、凌妙允,说,是你们干的吗?”
只见人群之中,在那里攒动的人头里,传来几声胆小的回应:
“不是我!”
“我没有!”
“我可啥也没干!”
程雨用力的攥着凌妙清的右手,每当凌妙然嘴里念出一个名字,程雨便看向凌妙清,而凌妙清则用眼神不断地向程雨证实:
“这三人昨晚的确啥也没干。”
凌妙然见状还想继续在人群中点名,但人群之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对着我们这边的方向大喊道:
“我知道昨天伏击我们的,都有谁!”
这声音对我来说也太熟悉了,但是,不应该啊,他不应该出现在人群之外,我好奇的看向身前跪着的于金鼓,只见正被五花大绑的他,皮肤开始学蜡一般融化,待到油彩质地的外表流淌一地之后,于金鼓的身体逐渐变成了一个粉红色充气人偶(诸位别误会,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在看到这一幕后,众人在惊呼的同时,纷纷转身看向刚刚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那于金鼓正站在众人身后,他身上多处挂了彩,衣服也有明显破损,只见他一打响指,被捆着的充气人偶立马爆炸,震耳欲聋过后,一张干瘪的橡胶皮囊皱巴巴的瘫了在地上。
陈荻舟将笔记本和圆珠笔塞回到他的背包里,他看着地上的橡胶皮囊,略有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嗯……先前的色泽与真人尚有些偏差,还有气息,泄露得还是太快……”
于金鼓本尊走到我们跟前,只见他唤出自己的大白云毛笔,对着人群到头顶大力一扫,一滴排球大小的朱红色墨汁从他的笔尖迅速积蓄而成并立马脱笔而出飞向一众村民们的上空。在众人头顶短暂的悬浮了一会儿之后,红色的大墨珠突然快速自转,与此同时,一波又一波的红墨汁从这颗墨珠里飞射出来,并在飞行的过程中化作一只只红色的小雀鸟俯冲到人群当中。
等到墨珠消失不见后,鸟儿们早已集体扑进了人群之中,一只只小鸟用爪子紧紧抓着十多个人脑袋上的头发,尖锥般的鸟喙对着那些人的头顶一个劲儿凿,就好像这些人的脑袋上长满了它们吃不完的虫子似的。
“追息咒,我师弟于金鼓自创的,只要提前给目标施下此咒,那无论对方之后是在天涯还是在海角,这些鸟儿都通过目标们先前留下来内息痕迹能找到他们,确实很好用,哎,可惜我至今也没能学会。”
林笑笑说道。
凌妙然看着这些正被红色小鸟追着脑袋啃的村民,挨个念出他们的名字,并让他们从人群当中站出来,这些人里有盛字辈的,也有妙字辈的,有的更小,有的,则更老,我粗略数了一下,男男女女一共十八人。
尽管已经被于金鼓用追息咒指认出,这十八个人之中,依旧还有几个嘴硬不肯承认的,剩下的人,则是一个个的,都变成了哑巴和聋子。
“把他们的外衣给我脱了!”
凌妙然对村民们命令道。
众村民立马互相配合,将那十八个人身子稳稳的控制住,并利索的把对方的外衣给脱下或扯开。只见眼前的十八个人在被脱去身上的遮掩过后,其裸露出的皮肤上,全都呈现出一道道红中带青的树根形伤疤,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伤定是最近所造成的。
于金鼓指着其中一个妙字辈男孩儿锁骨附近的伤疤对众村民说道:
“只有被我的奎木苍雷咒所释放出来强烈电流所击伤,才会在皮肤上呈现出这种根系状的伤疤。”
凌妙然走到被于金鼓指认那个男孩儿跟前,她看着对方还是一副拒不认罪的表情,于是向对方威胁道:
“除非你跟我说,你和他们昨天白天都没在村子,甚至都没在蒙顶山,而是集体大老远跑到甘肃找星宿派踢馆去了,然后又在半天之内返回到了村子里,要不然,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你身上和他们身上的这些伤?”
眼看啥也瞒不住了,凌妙然眼前的这个男孩儿把头地下,试图躲避凌妙然向他投来的犀利目光,男孩儿闭上双眼的一刹那,我猜想,男孩儿应该是已经预料到了凌妙然接下来会对他和他的同伙做什么,而此时的他正在努力的说服他自己接受那即将到来的恐惧,就像我小时候闯祸回家后,在走进家门的前一刻那样。
凌妙然目光好似一把寒光利刃,她冷漠的扫视了一眼那十八个前一晚埋伏我们的人,并对他们说道:
“我昨晚就觉得奇怪,那个叫于金鼓的小胖子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瘫倒在路上,说实话,我确实不喜欢沈放他们,也确实是希望把他们给赶走,但绝不是用破坏自家宗祠和无端伤人性命这种龌龊方法!你们,你们几个,你们自己问问你们自己,还配做凌家人吗?还配做玉京门的内门子弟吗?!”
凌妙然的训话不仅让我梦回初中,更让我们眼前的这十八个人脸上写满了惭愧。眼看审问的突破口已破,凌妙然抓着于金鼓身边那个妙字辈男孩儿的脸颊,她审视了这十八个人许久,然后冷冷的看向方妈,嘴里吐出了五个字:
“家法,苦寒井。”
在凌妙然说出这五个字后,包括方妈在内的一众村民全都一脸惊讶的看向凌妙然,似乎对凌妙然刚刚所说都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个的瞪大双眼,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难道说是我这个当家人所说的话不管用了,对吗?!”
凌妙然这话既是对方妈说的,也是对在场的全体村民们说的。
回过神来的方妈看着凌妙然轻叹一声,然后招手从人群中唤来十多个村民到自己身边,这些村民纷纷脱下腰身上的红铜色蛇纹皮带,并操控皮带如真蛇一般蠕动着捆那在十八个人身上,准备将这些人全部带走。
凌妙然回头看向傻愣在原地的凌妙清,口吻依然冷漠的说道:
“你也得去。”
程雨听到后,连忙强迫凌妙清和自己一起跪在凌妙然跟前,程雨更是哭着向凌妙然祈求道:
“他可以受罚,但怎么也不至于进苦寒井啊!一旦被泡进那口井里,他就算以后被你放出来了那也只剩下半条命,你叫我们母子俩怎么活啊!”
程雨见凌妙然的决心并没有因其说词所动摇,随即指着那些即将被方妈带走的人,继续对凌妙然说道:
“还有他们,你说妙清破坏了祠堂该这么罚,那他们呢,他们可没有破坏宗祠,你这样对他们,那以后你还怎么面对他们的家人,这些人下半辈子若都成了半身伤残,他们家人今后负担得多重,而且在凌家村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做人呀!”
程雨声泪俱下,言辞听着也有道理,但细想一下就会发现,程雨刚刚所说,其目的无非是想挑拨那十八个人及其家属与凌妙然之间的矛盾,说穿了她也是在威胁凌妙然,可以凌妙然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话服软,真想不明白,程雨看着挺精明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想出这么个病急乱投医的点子。
就在凌妙然让方妈也把凌妙清带走之际,凌妙清这才开始感觉到绝望,方妈把他腰间那条红铜色皮带抽走的时候,凌妙清突然死死的抱着自己母亲程雨大哭起来,可此时的程雨,除了继续跪在地上哭求着凌妙然以外,已经无计可施。眼看方妈抓着凌妙清的一条胳膊就要把对方带走,凌妙清哭闹着仰天大喊一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让这十八个人伺机埋伏沈放他们几个!”
程雨听后赶紧起身抓住凌妙清的衣领质问对方到底是谁指使那些人这么干的。
凌妙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低头说道:
“我猜……应该……是……是……二叔……凌盛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