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在院子里一待就是八年,八年啊!他现在长啥样了?说话变声了吗?发病时会有多痛苦?吃得好吗?睡得好吗?我通通都想知道,又通通不敢知道,甚至一想到这些我就会心如刀绞……”
凌盛弘右手压着自己的心脏,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恨!我恨自己身上留着凌家的血,更恨凌家村,恨这里吃人的家法家规,恨玉京门,恨你们所有人!是你们逼着我把小嫡关进那座破院子,我恨!我恨!我就是要夺走你们的希望,我只要小嫡,我只要他好好活下去,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有一份普通而体面的工作,看着他结婚生子,我只想要这些……”
情绪过于激动的凌盛弘逐渐跪倒在地上,他的话语深深地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尤其是那些村民,他们在听完凌盛弘的抱怨后,陆续开始收敛起各自的情绪,我想,凌盛弘所说每一句话,又何尝不是在场的每个村民心中所想却又不敢说出来的。
“方妈”,凌妙然呼唤道。
听到凌妙然叫唤的方妈迅速走到凌妙然跟前。
凌妙然:“那十八个人,全部关进荆棘屋十天,让他们在里边好好反省反省,凌妙清的问题太严重,把他关进荆棘屋三十天,修缮祠堂的一切费用让程总经理自己承担,三十天后,将凌妙清一身修为全部废掉,然后逐出凌家村和玉京门,并从此在宗族册上除名,至于凌盛弘……”
凌妙然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几乎快要虚脱的凌盛弘,叹着气说道:
“先暂时把他关进苦寒井里,等一切都得到妥善处理之后,再召集全体村民商议该如何处置他。”
方妈派人带走凌盛弘时,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反倒很配合,该说清楚的事情都说清楚了,该罚的人也都罚干净了,在池塘边上聚集的村民们逐渐散去,凌妙然也跟着人群一起离开,而我们五人,则被程雨又带回到了先前休息的地方。
又是两天的好吃好喝,期间我们几人再也没有离开过院子,直到来到这里的第五天,程雨再次来到,并告诉我们,关于我的治疗方案,已经有了结果,说此时的玉京门,虽然可以帮我剥离身上的随侯珠,但却不能确保在这个过程中我能安然无恙,更不能排除这种治疗对我日后会不会产生什么后遗症,所以经玉京门一众专家商讨决议,这个忙,是在说无力去帮,于是,我们跟着她上到班车里,还是高明开车,就这么无奈的离开了村子。
我们一路沿着山腰上的泥路前行,也许是已经适应了这里颠簸崎岖的山路,任由车子怎么晃荡,我们几个也没再晕车。
两个小时后,车子开始沿着山路下坡,这条下坡抖得厉害,班车开过时,那感觉比坐迪士尼的过山车可刺激多了,不得不说,会走山路的司机真是一个比一个牛掰。又过了半个小时,高明把车停在了一处山谷边缘,虽说我们几个都没晕车,但坐长途车总是会让人昏昏欲睡,先前路过的风景起初我们还确实为之感叹一番,但久而久之,再峻秀的山林景观我们也逐渐审美疲劳,一觉睡醒之后,程雨叫我们下车,当我们一个个伸展懒腰醒神过后才发现,这片山谷远处,有这一片让人看过一遍就会终生难忘的瑰丽山景和壮秀奇观。
只见我们眼前,一个半圆形走势的山川上,隆起着一座座小山包,而这些小山包之间,天然形成了一条条沟壑将它们彼此分割开,远看就好似一个个身披土色长袍的巨人们正互相紧靠在一块儿,共同瞻望着从东南方向上飘来的层层云海一般。
陈荻舟扶了一下自己眼镜框,之后迅速扫视了眼前的一遍这几座山峰,随后说道:
“嚯,坐立西北,尊望东南,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座山峰,这种地势山形在风水上叫做十八罗汉拜观音,你们看,那些形如罗汉的山头,通常那里会终年挂着七彩云霞,而由这些山峰半围起来的山谷,则形似一个宝盆,不需加任何人工修饰亦可聚风蓄气,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祥瑞福地。”
正当我们都被眼前的十八罗汉拜观音给震撼住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山谷方向传来,只见前方一条羊肠小路上,走来两个眼熟的女人,凌妙然带着方妈迈着迈着不缓不快的步伐走到了我们车子前。
程雨看着凌妙然,凌妙然看着程雨,此时的两人,投向彼此的目光无丝毫恶意,反倒全是温情。
看到这一幕时,我们之中,反应最大的,是崔本源,这小子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在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后,他傻愣愣的走向程雨和凌妙然之间,眼睛也不知该瞅向谁,嘴里更是结结巴巴冲两人问道:
“你们……你们两个……这是……?”
程雨和凌妙然有趣的看着崔本源,此时的她俩,也许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蠢得可笑,而林笑笑的一句话却恰好点明了这一幕的来源:
“有时候,刻意的对抗也是保护彼此身份的一种默契。”
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程雨和凌妙然在听到林笑笑的话后,全都不约而同的笑了笑,之后,程雨对我们说道:
“我一个外姓人,还不是引虫师,要想在玉京门里有所作为,就必须具备一股动力,而这股动力,来源正的小然。”
“这是我们很早就达成的默契,小然越是与我对着干,玉京门里那些不服小然的人就越会支持我,同理,小然也是一样。”
凌妙然:“我年纪尚小,在接过凌家当家的位置后,其实在凌家村里,质疑之声从未停过,其实从相柳成为我的合神之后,我便知道这个重担迟早要落到我的头上,好在我的身边有程总,互相对抗这个点子,就是她提出来的,随着我们之间保持着恰当程度良性竞争的持续,我们各自的位置,也因此越坐越稳。”
我:“那这几天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到底是愿意帮我呢?还是不愿意帮我呢?”
程雨笑道:“帮你当然是愿意的,只是随侯珠这个东西,对玉京门和凌家村的诱惑实在太大,为了保证在给你治疗的过程中不会出什么乱子,我和小然就做了第一天那出戏,目的,是在第三天的时候,让小然赶走你们,然后再让我把你们带到这里。”
凌妙然:“至于凌盛弘,二叔这些年的异常举动,我和小然早有察觉,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为了救小嫡和报复村子而这么做,同时也因为他而耽误了给你治疗的时间。”
我:“说到那晚,你们就不怕他真的把我给怎么了?”
凌妙然:“首先,我相信崔大个儿的实力,还有陈荻舟,你们院里的五门七杰来了两个,难道这还不能护你周全?再说了,即便是你被我们抓住了,我也可以先把你们给放出来,安顿好后,再查清楚事情的原委。”
于金鼓:“那要是凌盛弘派来埋伏的人不仅把我们抓住,还把我们藏了起来,那你们还能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看着凌妙然说道:
“在这里,怕是没什么能逃过你凌大当家的眼睛,对吧?毕竟,你随时可以操纵这里的一切蛇类来给你做眼线。”
我在前一晚已经把自己和陈荻舟在悟道院里的所见所闻全都和其他伙伴陈述了一遍,所以当我这么说之后,众人立马就心里神会,无需凌妙然再为我们做过多解释。
此时此刻,交谈已经点到为止,该懂的,我们都懂,不该懂的,我们几个也不会再问。
我:“那么,现在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
程雨和凌妙然看向那十八座山峰,我们也顺着她俩的眼神看去,凌妙然对我们说道:
“现在的话,也该到为你解决随侯珠这个问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