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一愣,手中法决也停了下来,见妖女真心实语,书生为人坦然,已无了心思,只道:“好自为之!”
说罢丢下剑匣在门外,径直出了门,而后便听来杂乱的声响,又有一树须攀至门外,剑鞘中霎时飞出一柄金灿灿的宝剑,将树须斩得粉碎。
二人彻夜未眠,聊至天亮,宁采臣劝道:“不如与我一同回去罢。”
”
宁采臣笑了笑,随即才道:“只听聂小倩面色凄苦,哀怨道:“小倩实已身不由己。”
宁采臣只得求那络腮胡汉子帮助,燕赤霞言语虽坏,但心底善良,留了剑匣,说道:“只管带聂小倩回去便是。”
宁采臣大喜过望,遂与聂小倩一同回了常州。
又至夜。
宁生家中,夜半传来敲门声响,粗重嗓音,在门外喊道:“小倩,姥姥待你不薄,你怎能逃呢?我要的心肝怎么办?”
言落,剑匣中飞出三柄宝剑,冲霄而起,刺出门外。
门外再无声响。
二人等至天明,推开门一看,门外只有一根腐朽了的树,流着脓汁。
正是那姥姥的法身。
聂小倩自此待在了宁采臣家中。
几年后,宁采臣考中进士,聂小倩也生下一个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儿子长大后也都成了有名望的人。
自此,故事终。”
蒲松龄拍了拍大腿,忍不住又大饮了一口酒,笑道:“好故事。”
“此故事可有命名?”
“有的。”
宁采臣微微一笑,而后道:“便叫《倩女幽魂》吧。”
蒲松龄哈哈大笑:“正合我所想!”
“老先生可待我撰写,润色一番,署名便不必了,若是好故事,那便值得更多人知晓。”
“此言大善!老夫定会细细润色的,那一句“我不分妖不妖,人不人。我只认人是否是恶人,善人,妖是否是善妖,恶妖。人心就比妖心干净不成?”实为佳句,可浮一白!”
至此,历史完成闭环。
宁采臣由衷一笑,燕赤霞也还是那个络腮胡,无所不能的燕赤霞。
二人饮酒入肚,坐于湖光下畅所欲言起来,宁采臣这时一边劝酒,又一边劝道:“老话谈:老龟虽寿,志在千里,壮士暮年,终为土灰……也不是那么说……”
蒲松龄额头泛起黑线,指正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方对。”
宁采臣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道:“差不多,都差不多。”
“姜圣庸碌半生,七十方拜相,汉祖称帝之前,也不过是一乞丐。老先生十九岁便已是秀才,这些年名落孙山,只因是无伯乐识千里马罢了!”
蒲松龄闻言,沉默许久,出神的望着在湖边觅食的灵鹤,而后笑道:“小友有心了。此话,我会记于心间。”
“来来来,喝酒罢,喝酒喝酒!”
“常言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宁采臣喝得有些醉了,年少的意气流露,大笑道: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文正!”
待到灵鹤吃饱喝足,二人也已喝得伶仃大醉,互相搂着膀子,又打算拜个把子。
宁采臣邀蒲松龄一同乘鹤前往狐儿庄,他心底也放不下这个独自一人游历千山的老人。
二人便晃悠悠的爬到了灵鹤背上,惬意的吹拂着山风,相视大笑,继续喝酒。
宁采臣心中好奇老人家是如何走过千山万水还能安然无恙的,便询问了一番,只见老人拿出一枚羊脂玉坠,拇指大小,其上有三个日期,都刻着一个一字。
意为连中三婕。
他笑道:“老夫有功名在身,虽只是秀才,但也受大昭气运眷顾,寻常妖魔鬼怪是断然不敢欺我的。”
宁采臣恍然大悟,端详起了玉坠,细看之下,见其中不时便流露出金灿灿如雾如电的「气」,想必便是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