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科举制度每三年是一个循环,逢鼠年、兔年、马年、鸡年的秋天各省举行乡试,从秀才中选拔举人,这被称作「秋闱」;秋闱后的第二年,也就是牛年、龙年、羊年、狗年的春天,各省的举人们纷纷来到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这被称为「春闱」;举子通过了考试就取得了进士资格,就可以为官从政了。
天启二年,是狗年。
各省的举子们又进京了,京城又热闹了起来。
尽管延陵会馆的房费在京城算是数一数二的,这时也全都客满了。
“爹,爹,你快些来吧。三叔在门口跟人吵起来了。”翠月跑到房里对董心葵说道。
董心葵这两天正在家等着秦连升与冉家人过户完成的手续呢,所以他整天都待在延陵会馆,正好也可以照顾生意。这几天来延陵会馆的客人把房都住满了,他为了招待好他们,也是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回房歇会儿,翠月就跑来了。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董心葵赶忙起身去看。
董心葵来到大门口,看到铁三杵正跟一位老者争执着什么。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铁三杵很不耐烦地说道。
“拜托你,想想办法,行个好,行不行?”老者一直在不停地纠缠铁三杵。
董心葵赶紧上前问道:“三哥,这是怎么了?”
铁三杵一见董心葵来了,像遇见救星似地说道:“当家的,这位老人家执意要住我们这里。我已经跟他反复说过了,我们这里已经客满了,请他去别处试试。但是他就是一定要住我们这,你看,这……”
老者估摸着董心葵可能是这里的老板,便立马说道:“您是老板吗?我真的很想住这里,能不能想想法子,行个方便,拜托了,拜托了。”
董心葵见这老者也是一副儒者的打扮,态度也很恳切,就说道:“老先生,听您口音也是江浙人士吧。今年是大比之年,很多士子进京考试,小店真的是已经客满了。”
“不打紧,就算是让我住柴房也行啊。”
铁三杵气呼呼地说道:“你说这老人家也太不讲理了吧……”
董心葵倒是很好奇地问道:“敢问老先生,有什么非住敝店不可的理由吗?”
老者叹口气道:“其实我也是来赶考的举子。”
董心葵和铁三杵听后面面相觑,虽然确实有不乏年逾古稀的老人进京赶考,但那毕竟是极少数的情况,光是舟车劳顿的辛苦便能打消了那些上了年纪的举子进京赶考的念头。
“我已近知天命的年纪,赶考了九次,九次都名落孙山。这次我来赶考,家里人都劝我放弃算了,有位名士还背后说我「这样一个老举人,还会有什么希望。不如以举人身份选个官做算了」。”
“我偏不,我这次就是要来赶考。就算这次我也落榜了,只要我还走得动,三年后我还要来。”老者激动地说道。
董心葵看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老者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老板您问我为何执意住此,只因我每次进京赶考都是住的这延陵会馆罢了。对这里已经有了感情。这次我来,发现这里居然焕然一新,我实在是吃惊不小。这里修得很合我们这些读书人的品味呀,看来老板您也是我辈中人。”
“老板,话虽如此。就算我还有这份心,三年后可能也没那份力了。这次很可能就是老朽我最后一次进京了。有始有终。我希望第一次进京住的是延陵会馆,最后一次进京也是住的这延陵会馆。”老者近乎哭求的口吻对董心葵说道。
铁三杵似乎也被老者的遭遇感动了,很为难地对董心葵说道:“当家的,你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