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提醒了章泰安,他不仅炯炯有神地瞪大眼睛盯着那边,还把手机竖在桌子上调整镜头开始录像。 要是平时这般做派,宗靖必定要嘲讽他两句,这次竟然一声没出。 章泰安“百忙”之中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挑起一边眉毛,“嚯,原来你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装道学先先森,遇到美吕就变节了。” 宗靖瞪他一眼,卷起舌头嘲笑他,“先森,美吕,呵呵……”手上端着电脑挪了挪位置,侧面对着白闲云那一桌。 ******** 陈安昨天在姜桃的“帮助”下回忆这几年与白闲云相处的点点滴滴,越回忆越生气。 深感自己付出良多,而对方简直没有心肝。 她那些三观异常乱七八糟的朋友不提,还有什么男性死党,男女之间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友谊!说不定自己绿帽子带了多年还不自知! 网络上有个词叫接盘侠,经过一晚上“全为自己着想”的亲密爱人的分析,他确定,自己成了柳遇唐的接盘侠。 白闲云大抵是攀上豪门失败之后看自己老实才选了自己吧? 他倒不是真的在乎那不到两千块的礼物,一时激动说出话之后,回家就丢开了。 但是姜桃说的有道理,凭什么她说分手就分手,理念不同什么的,讲的好像她很高大上,自己很LOW很恶俗。就算不图钱,也要恶心她一回,让白闲云知道,她在自己心里,两千块都不值! 这样武装了头脑之后,陈安推开咖啡厅的门时候觉得自己走路都带风,背后仿佛燃着复仇的火焰。 那一声风铃的轻响简直是战斗的号角。 他大跨步走到白闲云和向飞星的卡座前面,低头一看两人桌子上的咖啡和甜品,冷笑一声,“喝下午茶时顺便谈个分手?” 对感情的态度这么随意,看起来心思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说不定已经找好了下家。 向飞星往沙发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人家一个‘顺便’,我纠正一下,是喝下午茶的时候顺便讨一下债。” 陈安五指虚握,仿佛要攥紧拳头,却在对上白闲云平静眼神的瞬间抖了抖,松开手掌愤然坐下,“我不跟女人挣口舌是非,有什么话说清楚吧。” “女人怎么了?!”向飞星瞪眼,被白闲云在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我自己谈,你吃东西。” 她本想把甜品端到向飞星跟前,又觉得放在中间的盘子应该溅上了陈安的唾沫星子,最终嫌弃的丢开小叉子,“算了,你一会儿再点新的吧。” “有话快说!”陈安特别不耐烦。 白闲云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把放在自己手边的一个信封和三个小盒子推到中间,“你家人给的改口费,三金,原物退回。” 又从书包里拿出钱夹,数出十四张一百元,丢到中间,“你发来的账单有误,1987.3元中间有一个移动硬盘,我托你代买,600块已经还给你,算四舍五入,给你一千四。” 她越平静,陈安的怒火越盛,因为好像自己在她的人生中毫无分量,这样把自己剔除出去的态度,宛如丢弃一袋垃圾。 他的双手在桌面下攥成拳,几乎是咬着牙“看起来你现在手头挺宽裕,那么我的大方就没有必要了,一起旅游两次,车票机票我大概算了算,零头不算,四千。每次出去玩儿都要带着你这些狐朋狗友,”陈安看了向飞星一眼,转过脸跟她对视,“买单请客两千,六千块,拿来吧。” 向飞星抬手要抽他,“踏马的,给你两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是吧?” 白闲云一把拦住向飞星的手,定定看了陈安一眼,那嘴脸如此猥琐下作,陌生的惊人,往日时光仿佛一场梦,全都看不清楚;而此刻如烈日下的一滩污水,散发着带着异味儿的水蒸气,底下沉着的全是污糟的烂泥。 “还有什么,你一次算完吧,不知道陈先生是否需要我赔偿你青春损失费。” 陈安被她仿佛散发着寒气的黝黑眸子一瞪,即便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还是有种被人当胸怼了一拳的憋闷感,“废话少说,清算完毕各走各路。” “着什么急,”白闲云把刚才被向飞星扣在桌面上的纸翻过来,“我向来信奉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算了你的账,我也得说说我的。” 陈安眼睛对上那张满是四号加粗字体的A4纸,瞳孔一缩,脊背不自觉往后挪了挪,却无法堵住耳朵挡住白闲云的声音。 “我记性没你那么好,衬衫、补品、参考书什么的细节都忘了,好歹大事儿还记得许多,去年你生日,我送的浪琴表一块,不是什么值钱货,9600,前年的生日,羊毛围巾1350,刷卡记录在这里。前年毕业,定制西装一套,两千二,我付钱的时候,你在场。” 白闲云微微扬起下颌,对上他抿紧的嘴唇,“两次出行,你订的票,我订的客房,只算了票,是健忘症了吗?” “你订的客房跟我有什么关系?”陈安觉得自己被挂在大街上人潮中指着鼻子羞辱,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恋爱四年,两年学生时代就算了,到半年前都订婚了,白闲云还不让他近身。精心计划的出游,被她纠集了一群朋友,两个人从来没有一起住过。 “我付了你的份子钱,如果你需要转账记录,我现在就联系朋友确认,客房价格比起机票更贵,”白闲云忍不住冷笑,抽回信封和那一千四百块钱,“一共13150,你还差我一千七百五,付清就可以滚了。” 几米外章泰安顽强的竖着手机录像,把手腕塞到自己嘴里忍笑,“哎呦哥们,这姑娘太靓了,从外貌到灵魂,美的不行,帅的灰起!” 同样在关注那边事态的宗靖肩膀已经放松下来,轻轻呼了一口气,嘴角轻轻翘起来,也得看看是谁的朋友吧。 就在两人一晃神的瞬间,觉得自己被羞辱却没有办法反驳的陈安暴怒,骤然把桌子一推撞到两个姑娘眼前,“你是什么贱/东西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讲东算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柳遇、唔……” 向飞星端起咖啡杯刚想往他头上砸,白闲云才把手伸进背包里握住防狼喷雾,两人谁也没用上。 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少年,按住他的脑袋往桌子上猛力压下去,只听叮呤咣啷一阵乱响,桌子上的小碟子砸碎了两个,陈安整张脸被按到甜品碟子里糊了一脸蛋糕。 “特么的敢对我姐动手,爪子不想要了啊?”白林鹤松手的同时把陈安推倒在沙发上,接着转头呵斥两个“竟然单独跟人渣见面的弱女子”,“傻愣着干什么?退到我后面去!”背包甩下来,掏出一根棒球棍在空中挥了一下。 咖啡厅里仅有的四五个顾客纷纷看过来,几个店员小姑娘吓得躲在柜台后面打电话报警。 白闲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深吸一口气,“给我住手!你怎么从学校出来的?” 白林鹤警惕地盯着摘下来眼镜用力擦蛋糕的陈安,对他姐的质问没当回事,“出来还不容易……” 才说出来六个字儿就觉得脊背一寒,讪讪闭上嘴,家中爹妈两个老师,还有一个姐姐不是老师胜似老师,白林鹤对危险的感知特别敏锐,本能觉得此刻应该立正站好手贴裤缝低眉顺眼接受教训。 结果陈安适时一拳打过来,他立刻忘了被老师支配的恐惧,生龙活虎高举棒球棍挥下去,“姐你躲开!” 白闲云跟向飞星一起扑上去搂住他的腰往后拽,半大小子生气起来没有分寸,跟陈安争闲气是小,一个高三生惹了事儿太麻烦了。 章泰安被宗靖一脚踹过来,踉跄两步都没影响他敏捷地一手握住陈安的手腕,一手握住白林鹤的棒球棍。 “小松弟,我看你还穿着校服,把武器放下,因为这种人渣留案底太亏啦。” “你谁啊?”白林鹤用力,棒球棍纹丝不动,眼睛扫到对方手臂上的线条,这是个练家子,腰上又被姐姐拧了一把,他抽着气放了手,“行吧,你说的有道理,老话说打老鼠伤玉瓶,是不能跟人渣计较。” 陈安气到呕血,抬脚欲踹,被对方轻轻松松挡下来,好像撞到了石头上,疼的脚趾像断掉了一样。 他刚刚勉强抹掉蛋糕,睁开眼睛扫视一周,全店的十来个人眼神怪异不算,玻璃幕墙外面的行人都好像发现了这里的热闹,被人当做猴子一样围观怎么能甘心,一时激愤一定要给这小崽子一个教训才挥拳,谁能想到半途杀出个管闲事儿的。 他妈早就说了,不能娶有弟弟的姑娘,天下小舅子多半都是灾舅子,如今全都应验了。 小小年纪就学人打架斗殴,后半辈子吃牢饭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