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柏啊,召集诸将。”
李成梁的心,此刻正在流血,一生英明但是却要晚节不保了。炒花部并非是蒙古各个部落里面最厉害的,甚至连一流都算不上,要是在二十年前,他自己一只手都能捏死这个不知好歹的炒花。
然而,如今,他李成梁真正有信心的只有那五千亲兵
“炒花部落有精兵一万,或许我可以择其不备,寻找孤立之敌,与其一击致命。”
但是很快,李成梁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不敢保证,让高淮肆虐了快二十年的辽东能否给他提供出三万士卒来牵制炒花。
蒙古骑兵一人四马,这会儿又是匈奴草黄马正肥的季节,论起机动力来,他李成梁不是炒化的对手。如果没有友邻部队的配合搞不好炒花没有被断其一指,自己倒是被断其一掌了。
被动防御?鞑子现在和疯了一样四处饱掠,等他走了,自己也要完了。
现在只有那个老办法可以用了,就是捣巢。
所谓捣巢就是趁着蒙古精壮男子倾巢而出,只留下老弱妇孺带着牲畜留守的机会。挑选英勇善战的死士乘快马攻击其老巢,杀其妻儿,抢走其牲畜,以达到釜底抽薪的目的。
只不过自从李如松捣巢事败,被土蛮伏击阵亡之后,这李成梁就对这种战术有所忌惮了,更何况那五千堪战的士卒大半是蒙古人,又难保不会有人泄密。不过事到如今,不如此又能怎样呢?虽说难保这炒花没有在捣巢的必经之路上布下埋伏。
就在李成梁困在辽阳城里面逡巡的时候,那高淮却早就一身戎装,跃跃欲试了。
他和这炒花早就约定好了,盖州、海州,由这炒花随意掠夺六日,六日之后,待到这高太监出现在炒花背后的时候,这炒花就要假装成溃逃之势,并且保证给高太监留下足够向皇上邀功请赏的战利品。
“小的们,把咱家的龙旗打出来!”
这龙旗是皇帝的象征,自打正德年间到现在,就没有在京师以外的地方出现过。而今,他高淮,就要举着这龙旗建功立业了。
“只要这旗帜一出来,那炒花就会按照约定,扔下大批的生口供他高淮解救!”
高淮那引以为依仗的三百亲兵,大半都是蒙古人。
高淮自己虽然是汉人,但是在内心里却觉得汉人比蒙古人低等,他不仅心里暗自这么觉得,还明目张胆的给自己起了一个蒙古名字:高巴特尔。并强迫其他的亲兵也起了蒙古名字。
他作为自愿阉割,屈服于皇权的一介奴才,在内心深处还是怀着做一个大男人的渴望。
可能因为逆反的缘故,他把这个梦想寄托在了蒙古人身上。
“小的们,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高淮那支搜刮了辽东军民无数民脂民膏的龙骑军昂然出发。
海州卫已经戒严了,空无一人的街头显得特别的阴森和凄凉。重要的街道口都站着兵丁,盘查偶尔过往的行人。家家户户的大门外都挂着红色的或白色的纸灯笼,灯光昏暗,在房檐下摇摇摆摆。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各街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张的、用木版印刷的戒严布告。在又窄又长的街道和胡同里,时常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或梆子,瑟缩的影子出现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那缓慢的、无精打采的锣声或梆子声也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炒花已经洗劫了牛庄驿和古城屯,距离这海州卫已经很近了,那海州卫的指挥使刘虎亲自上了城。
因为这些年军饷不济,这海州卫的防务已经十分的空虚了。除了指挥使的二百亲兵和军官们还有盔甲可以穿戴,大多数的卫所兵们只能在鸳鸯战袄外套一层牛皮甲,部分稍微有钱的照例是锁子甲。
这鸳鸯战袄表里异色长齐膝,窄袖,内实以棉花,有的还在布面下面加一层铁丝网格。若是与锁子甲配合,就算是被一刀砍中也未必能伤了性命,只是可惜,海州卫的战兵们有锁子甲的十无二三。
这刘指挥为了守城,也不去请示那辽东都司,便挪用了武库里面本来要上交给京营的铠甲刀枪,这才将将凑够了两千多战兵,零零散散的分散在长长的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