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莽林深密,光线更加阴暗,赵俊云只能鼓着眼睛寻找枯叶,松针,干树枝之类的生火原料。
好不容易找了点松针,正准备再捡些树枝,赫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呼吸,像是生命临死前发出的呻吟。他紧张兮兮的扫了周围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个偌大的地洞,周围杂草丛生,藤潜蔓伏,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
难道是有人受伤了?赵俊云踮脚缓步,谨慎的移到洞口,倾着上半身往下张望,黑乎乎的看不到底,但时断时续的呻吟声更加清晰了。
为了一探究竟,他打算先找块石头扔进去摸摸情况,结果转身时,被藤蔓绊到了脚,身子一个不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朝洞口栽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他被摔得五腑错乱,六脏移位,哎哎哟哟了老半天,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顶上五六米处那逼仄的洞口,乌黑的流云缓缓掠过洞口,遮住了的月光,洞里的空间倏的暗了下去。
“糟糕!”
赵俊云像只受惊的兔子,弹起上半身,洞里浓烈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背过气。他捂着鼻子,坐在地面打量四周情况,黑暗像堵墙似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饶是他胆量过人,刹那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惶恐也迅速在胸腔里堆积,仿佛要把心脏从里面硬生生的顶出。
他不断的提醒自己保持冷静,让脑筋回复正常运转。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使自己逐渐适应了凌逼的黑暗。他从口袋里摸索出打火机点燃,在微弱光芒的引导下,如履薄冰的向洞壁靠近。
随着火光破开黑暗,他隐约看见有些长条形的白色物体嵌在洞壁上,而且不像是自然形成。带着满腹嘀咕,他摸到壁前,一瞥之下,顿时从脚底到头顶冒出一股凉气。
洞壁里嵌入的竟是根根白骨,从其形状组成来看,全是各种生物的胸骨,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非常完整。他举着火机绕壁一周,发现整个洞壁都是,有的骨头离地有两米多,单凭人的身高是绝不可能放得上去,而且洞里面也没看到梯子之类的工具。
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
赵俊云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他必须想办法回到地面。在巡绕洞壁的过程中,他发现有很多藤条从洞口一直垂到了洞底,他试了试藤条的硬度,结实牢固,应该可以承受人体的重量。
他正准备收起打火机攀援而上,先前在洞外听到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而且伴着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在向他靠近。他紧紧拽着打火机往前伸,想要看清楚状况,无奈火光明明灭灭太过微弱,根本探不到黑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到地面,滴落在一洼积水里,像是咚咙的鼓点,一下接一下的敲击,如同危险的脚步声,在一步步的接近。
所谓好奇害死猫,赵俊云决定不管不顾了,先顺藤攀援而上逃之夭夭再说。他收起火机,两手扣住其中最粗的藤条,腾身将脚掌撑在洞璧上,一步步往上挪。也亏他身体矫健有力,几套动作一气呵成。
刚刚攀到离地二米左右的距离,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来到了他身下。他忍不住扭头观察,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下面绝对是有东西,而且还在抓刨洞壁,似乎是想追在他身后攀爬。
赵俊云惊得汗毛倒竖,七手八脚的加快了速度,可是越慌越乱,一个没踩稳,身体失去重心,竟跌回了地面。
屁股刚触地,小腿处就感到有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他下意识的用力蹬开,手脚并用的向后退了好几米,直到身体碰到洞壁上才停下来。
他慌忙又掏出火机打燃,随着“啪”的一声,一点火舌吐了出来,在弥漫的黑暗中摇摇晃晃的挣扎。
赵俊云这时终于看清了来物,原来是只不知名的动物,由于后半截还隐在黑暗中,看不出整个身体的轮廓,但从露出的部分来看,其长度应该不会超过五六岁小孩的身高。
令人奇怪的是,它有着哺乳动物的身体,腿脚却像昆虫的肢足,由三节组成,在地面缓慢的爬着。一对眼睛长在头顶,已没了任何灵气,只剩下绝望和痛苦的黯光。
恐慌过后,赵俊云见对方没有攻击意思,胆子慢慢大起来。他靠着洞壁慢慢起身,尽量显得平静的接近了对方。火光把它整个身体暴露了出来,所见之处惨不忍睹。
对方的身体的下半截已然不见,从皮肉锯齿般残缺不齐来看,应该是被活生生扯断了。鲜红的血迹流满了它爬过的地面,几根肠子拖在身后,整个伤口就像是战场上破烂的旗帜。
它看着赵俊云,眼睛里露出了祈求的神色,赵俊云明白那是祈求速死的眼神。尽管它形象骇人,赵俊云的心中还是涌出了强烈的不忍。
他从口裤腰带上解下瑞士军刀,从折叠处拉出平口刀,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无名动物,狠下心肠,对着它的头部刺了下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顺着藤条攀到了地面,累得他两只手臂几乎快要脱臼。他回到海滩,找了块被岩石围挡的地方,决定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临时营地。
他在沙地里挖了个刚好能容下身子的坑,用几片巨大的树叶作为睡垫和被子,然后在坑旁生了堆火,就那么躺了下去。
夜空中,几颗零碎的星星孤零零的探出了头。赵俊云从口袋掏出张照片,照片里,他和郭惠婷紧紧偎在一起,笑得幸福灿烂。
郭惠婷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两人在一次徒步旅行中相识。由于赵俊云行走如飞且耐力极好,总是不得不停下来等她,所以她就干脆叫他筋斗云。
现在唯一能慰藉他的,就只有这张照片了。他盯着傻笑了好久,脑海里全是与郭惠婷交往的细节,似乎已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
直到深茂的密林里传来阵阵不知名的嚎叫,钻进他的耳朵,惊跑了浸泡着他的某种美妙情绪,他才猛然回到现实。面对着幽沉的天穹和阴黝的海浪,想着苍茫荒凉的巨岛和形单影只的自己,强烈的孤独和不安如浓云盘踞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