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打起精神准备继续赶路,伊云雅却说什么也不肯了,坚持要赵俊云敷满治伤泥土。赵俊云不想因为自己的伤势连累大家,反复强调自己还能撑住。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白中带灰,眼圈周围一层青色,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鲁凡担心他这样下去会有性命之虞,带着忧虑的口吻劝道:“赵俊云,你要是还把我当上司看的话,就听我的,祸福不在乎这一时三刻。为了节省这萤火般短暂的时间,把命丢了才真正不值,家里的人还盼着你平安回去呢。”
鲁凡的话让赵俊云想起了郭惠婷,遂没再坚持。哈特伦从包中掏出治伤泥土,幸亏有叶子包裹,经过了一天多的时间,还保留有不少水分,在伊云雅的细心操作下,泥土很快便敷好。
众人实在是精疲力尽了,完全靠着随时可能被夺去生命的恐惧支撑着身体,所以当他们终于走出歧路之花的范围时,便东倒西歪的再也走不动了。
鲁凡和哈特伦在附近寻了两颗空心的巨树,在确认不是野兽的巢穴后,把众人安置在里面。众人也顾不得里面有些刺鼻的腐味,一头栽倒地面,不过半刻钟就都去了爪哇国。
伊云雅陪在赵俊云身边,一会担心他睡去后不再醒来,一会又担心他休息不好,伤势加重,扰得她心绪不宁没法合眼,泪水无声无息顺着滑嫩的脸庞又流了下来。
“你今天泪水特别多啊。”赵俊云眨着眼睛,带着调皮的语气说道。
伊云雅脸上的红晕一闪而逝,出奇的没有扭扭捏捏,反而勇敢的迎上赵俊云的目光,嘟着腮帮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你死了,我和徐诗南可怎么办?”
赵俊云不禁有些愕然,他一直认为伊云雅隐隐约约露出的情义只是女人在无助的境况下,所表现出来的脆弱,但刚才的一席话分明已经是大胆的表白了。
伊云雅也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慌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瞧赵俊云哪怕半眼。
为掩饰自己的窘态,她埋头拨弄着搭在肩上的秀发,可那讨厌的,砰砰直跳的心脏,红得像五月玫瑰的脸庞都出卖了她的紧张,羞涩。
如果说梨花带雨能让男人心碎,那么云娇雨怯则让男人心醉。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沉闷,赵俊云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岔开话题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在美国都算不上有家,你至少还有亲戚,我连个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没有。”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面对初爱之人时,都会觉得是那么神秘迷人,恨不能了解对方的一切。
赵俊云的话显然勾起了伊云雅的兴趣,瞬间就把她的羞涩一扫而光,从而记起赵俊云曾和她说过,他的父亲在他年幼时失踪,母亲则在成年后去世,他是被父亲的同事带到了美国。
她带着女人特有的柔婉说道:“你在美国没有其他朋友了吗?”
她看见赵俊云的眼睛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起了变化,变得深邃而缠绵,带着幽思和焦虑。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那是想起意中人才有的神情,刹那间她活跃细腻的心思便惘然若失了。
赵俊云没有注意到伊云雅的情绪变化,自顾的沉浸到对郭惠婷的思念中,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神采奕奕起来,顺着伊云雅的问题,嘴角含笑的答道:“有啊,有位胜似朋友的朋友。真想快点回去见她,她的生日快到了呢。”
“哦。”伊云雅意兴阑珊的撩了撩头发,心里感到有些闷闷不乐,甚至还有点愠怒于赵俊云为何没有早点告诉她。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因为赵俊云已有了心上人,心中的嫉妒,酸涩,心理上才产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
赵俊云发觉伊云雅神色有些不对劲,他隐隐约约猜到是因为自己思念郭惠婷,可这又如何能明说呢,既然无法明说,就干脆装糊涂吧。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很累了?快去休息下吧,我不会有事的。”
伊云雅本想负气说句“你有事也好,没事也罢,我连你朋友都不是,哪轮得到我操心!”。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忍出口了,变成“你伤势这么重,不该说这么多话,抓紧时间休息吧。我陪在你身边,如果万一出现不适,记得叫我。”
听着伊云雅嘤嘤细语,赵俊云心里如春暖花开,身上的伤痛也减轻不少,可他知道他无法给她任何表示与承诺。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他心里也无奈的泛起一丝惆帐,只得狠心装睡。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郭惠婷走入树洞中,他惊喜的跳了起来,却发现伊云雅婴儿般伏在自己的胸口安详的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甜蜜的笑意。
郭惠婷的脸色瞬间僵住了,继而愤然转身离开,无论他怎么呼叫也没有回头,快速消失在洞外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