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李旦立刻睡意全无。他穿好衣服,随郑琪来到西屋。除了地上的行李箱和床上浅浅的坐痕,其他地方都和之前一样,郑琪确实没有睡过。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分钟,嘤嘤的哭声已经传入耳朵。李旦对着郑琪点了点头,转身向正厅走去,声音虽然很小,但很明显是来自东边。
进入正厅,哭声更响了。
李旦俯身蹲下来,地面上铺着老旧的青砖,虽然有些地砖上已经磨出浅窝,但每一块都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异样。按照母亲当年的讲述,她的祖辈是明朝中期迁到这个县的,中间数代人几度迁徙,到清朝雍正年间正式定居在这个村子,开枝散叶。
站起身来,他又开始检查屋里的其他部分。正看到右侧墙上的相框时,郑琪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李旦也注意到了,相框最中间自己的满月照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
近看,是用口红涂上去的,他靠近闻了一下,有淡淡的枫糖香气,和在上官虹死亡现场发现的那张纸上的是同一种。
转头看向郑琪,她很坚定的摇了摇头。虽然这个红叉是一种很明确的危险信号,李旦的内心反倒感觉到一丝放松。看来,自己之前对郑琪是有误解的。
“这里!”
李旦指了一下八仙桌,外祖父、外祖母的照片都安静地放在原处。但香炉外,一节香灰
落在七八厘米外。李旦插香的时候注意到,香炉里的灰很厚,也就是说,大部分香灰都是落在炉子里的,除非有外力。可这段时间门是关着的,应该不是风。
郑琪也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她伸手轻轻沿着桌沿抚过,每一寸都仔细地摸着。李旦则再次蹲下身,把手电照向桌下。
几分钟后,终于在靠后墙的一块砖上发现了特别之处。那上面是一朵手掌大的阴刻的花,因为花丝细长,线条又很浅,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郑琪此时也蹲下了身,借着手电光看去,她一下皱起眉头说道:
“是彼岸花。”
这个花名,李旦还是第一次听说。但看着郑琪的表情,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说法。
“在一些记载里,我曾经看到过,彼岸花只生长在黄泉路上,是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相传,明朝的御用道士邵元节做法时,就经常会在黄纸上绘制这种花。说是这种花的香气可以能唤起死者的亡魂。
难道这是墓砖?”
虽然觉得不可能,李旦也没有出声否认。
毕竟对这个家,这所房子,他了解的太少了。只知道外祖父解放前一直在县城做账房先生。直到土改后,回乡做了农民。后来,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没有粮食,一家人只能靠吃地瓜干和杨树叶子过活。他身体本来就弱,很快就全身浮肿而死。
打那以后,外祖母就病了,不见人、不说话。经常一个人痴痴的笑或嘤嘤的哭。母亲那时还小,带着更年幼的舅舅,勉励维持着一家三口的生计。虽然不是亲历,但可以想见那有多不容易。
就这样过了五年,下地归来的母亲发现外祖母不在家。她就和舅舅找遍周围的十里八乡,也没有看见外祖母的人影。
一个月后,公社的民兵来通知,说卫运河里发现一具女尸,让去认。母亲和舅舅几乎是一路哭着过去的。尸体的面目已经肿胀的难以辨认,但经事不多的姐弟俩内心认定那就是自己的母亲。请族里的人帮着接了回来,连夜埋在了在村后的梨园里。
郑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李旦才像醒悟过来。
两人一起动手,把八仙桌抬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