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宴会不出意外的按照傅悠姒意想之中的俗套进行着。她期间还观察到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大多数看起来对佐藤毕恭毕敬,但是实质上还是看慕容振南的眼色行事。毕竟这还是中国的领地,暮城的商场终究是慕容振南的地盘,慕容家稳扎稳打几十年,其地位真是难以撼动。傅悠姒忽然觉得十分沮丧,这样的慕容振南,他们该如何将他扳倒呢。
宴会进行着,傅悠姒冷冷的面对这些满脸笑脸和谄媚的人们,那些亡灵都被他们遗忘的一干二净,国之将至,暮城的繁荣还能维持多久呢。
这场宴会一直延续的深夜才结束,宾客都一个个散去,慕容振南和众商会领首一起伴着佐藤等人出了大门。他们寒暄之后就要各自上车。这时,从黑暗的街边一角冲出两三个拿着枪的男人。
“杀了日本人!杀了卖国贼!”
一整打破黑夜宁静的枪响声,日本人也乱作一团。傅悠姒好像在黑暗中看到有人给他使眼色,于是她喊了一声‘先生小心’就整个身体挡在慕容振南前面。子弹穿过她胸膛的声音慕容振南也听得十分真切。傅悠姒倒了下去,一动也不动。
佐藤的手下也拿出枪迅速将几个暴徒击毙。日本人中也死伤几个人,以及演了这一场代价很大的戏奄奄一息的傅悠姒。
“快!马上送去医院!”慕容振南对陆勋说,他确实被傅悠姒这一举动瓦解了些许意志。
陆勋听命就让两个人抬起傅悠姒上车,车子开走之后,慕容振南便在清理思路。
“你们两个。”他看一眼身边的两个人。“把这几个暴徒带走,查明他们所有人的身份。”
“是!”
“你们两个!”慕容振南看向另外两人。“把这里清理好,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交代吧。”
“是的先生。”两人也将死掉的日本人尸体抬进车里带走。
“剩下的人护送佐藤先生去酒店不得有误!”
“是!”
“佐藤先生,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几个牺牲的使者既然是在暮城出的事,所有的赔偿要求我一定会满足!”
“好!”佐藤显然也很生气。“这件事情我相信慕容先生一定会彻查清楚,毕竟你需要同我们帝国合作,并且我不希望这种事情会发生第二次,慕容先生能否保证?”
“佐藤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再发生!”慕容振南保证。
佐藤等人被护送着离开,慕容振南长长吁一口气,他立马去准备调查这件事,并没有想到傅悠姒的生死。
傅悠姒被带到慕容家的医院里,她即使在半昏迷的状态也知道自己来到慕容家的医院,这里的灯光和气味都是那么熟悉,她忽然有一刻就想这样永远昏睡下去,因为这一次在这里,再也没有曾经那个人乐不知疲的每天来看望她了,她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这一条条死寂的长廊,病房窗外每个季节似乎都在落叶的大树,偶尔来往面若冰霜不言不语的医生护士,她每天唯一的期待大概就是门被‘咯吱’推开,夏胤君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沾满外面的阳光和风,一点一点的感染浑身哀怨和戾气的傅悠姒。
而今,再也没有这个人,她身上的哀怨和戾气怕是比过去所有的时间还要更加强烈。没有人会再来赶走它们,只能日夜累积,愈发浓厚。
傅悠姒昏沉的睡着,听不清陆勋在和医生说什么,然后她被放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推着走着渐渐失去了知觉。
傅悠姒醒来已经是两天后,她醒来看到的便是坐在床前许蕾,不出所料,慕容振南并不为她此举所动,他只是把她扔在医院救活她的命,这离她回到慕容家仍有太遥远的距离。
“悠姒,你醒了?”许蕾见傅悠姒醒来兴奋的叫起来。
“吴叔找的是什么人,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傅悠姒努力靠起来有气无力的说。
“都是一些帮派的激进分子,吴叔把日本人那晚的出入消息传达给他们,所以就算慕容振南查出他们的身份,也不会对你有猜疑,毕竟他们只是针对日本人,对你或者慕容振南,都是误伤。”
“吴叔和严洛都没事吧?”
“都好。”许蕾回答,“他们不便来看你,所以严洛让我守在这,慕容家那边你不用担心,报社已经把这件事大肆渲染了一番,慕容振南不会对你不闻不问的,可能不用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你了。”
“谢谢。”
许蕾摇摇头。“你不用谢任何人,你比我们所有人的牺牲都大。”
傅悠姒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又到了这个季节了,春末夏初,天气真是好,阳光晒着整个世界都异常干净,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翠绿饱满,随着风从窗口吹进,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多好的时节,多美的暮城,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丝丝的欣喜呢?
不出许蕾所言,傅悠姒醒来后的第二天慕容振南就派人接她回慕容家,其实慕容振南的意思是如果傅悠姒被救活了那就接回慕容家,死了,就算了。
慕容振南依旧是忙得只能让司机安明来接傅悠姒,傅悠姒反倒觉得,既然已经让安明来,也算是慕容振南对她的重视了,毕竟在慕容家真是有无数的大小事情似乎每个人都很忙,只是安明也算是慕容奕芙专用司机,慕容振南此举又有什么潜在的意义么,以义女的身份接她回去?还是义妹或者其他呢。
傅悠姒下了车,走进慕容公馆的大门,安明带着几个人跟随其后拿着她的行李,家里还是老样子,家仆来往忙碌着,傅悠姒站在门口,看到大门正对的正厅楼上的长廊慕容奕芙和傅鸢萝两人站立着看着她,即使相隔距离很远,傅悠姒也能感觉到她们眼中的仇恨。
从前都是她傅悠姒仇恨地看着她们,现在时过境迁,世事瞬息万变。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只不过决定命运的从来都不是上天,它的一小部分掌握在自己手里,而另外的一大部分则是由上一辈或者几辈的人决定。
傅悠姒直接穿过大厅,当做没有看到上面的两人,安明依照吩咐将她带到新的卧室,并非之前的卧室,而是楼上慕容振南和尔卿卧室旁边闲置的小房间。往常无人居住的时候家仆也会打扫的干干净净。
傅悠姒困惑,不知慕容振南作此安排意在何处。或许是让她远离慕容奕莘吧。可是这间新卧室在慕容振南和尔卿的卧室之侧,并且旁边就是慕容振南最隐秘的书房,慕容振南如此选择是十足的相信她还是在考验她呢?恐怕后者可能性更大。
这次重回慕容家,是他们精心策划花费很大心血很多牺牲换来的,她一定要比往常更加的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因为丝毫的马虎把自己陷入绝境再连累其他的人。
傅悠姒将行李放在房间里,便出了门下楼去,她一路往后院子走去,这里一切如旧,只是花期不同,院子里的花草已经换了一遭,池塘草地如故,连风中的气味似乎都没有改变。走到草地上,这个季节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颜色各异。傅悠姒还看到草地上有一只兔子,她想起那时他离开军营,慕容奕莘兴冲冲的抓来一只受伤的兔子,灰白相间的毛色,大概就是这一只吧。
又会想起军营的那段日子,天高地阔,一大片可以驰骋的天地,一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冬日里北风嗖嗖阳光却格外刺眼,冷的每一根神经都抖擞而热切的活着。
大概那就是来自于自由的力量。
此刻的慕容家,即使是万物繁盛的季节,无风无雨,却觉得被高墙压制,墙里人情冷淡,对外面的风光连半点幻想都难以萌生。
她本有一万种理由可以追寻这外面的世界,却被一种理由束缚于城楼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