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狸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狐狸妈妈被坏人抓走了,梦中它被那个它很有好感的李煜抓去做了召唤兽…… 当它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月凉如水月朗星稀,空气中太阳的余热还没有完全散去,一轮明月就已经在东山升起。此刻周围静的可怕,只有萤火虫在草丛里一闪一闪的。 杨小狸还没有搞清状况,迷茫的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感受到身旁熟悉的气息,杨小狸吱的一声,跳了起来。它旁边睡着的居然是狐狸妈妈! 它好像受伤了,睡的很安详,不过从绵长的呼吸里听的出来,它还活的好好的,于是杨小狸咧嘴傻笑了起来,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啊! 杨小狸放心了,这时候鼻子里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清香,原来不远处李煜正优雅的坐在火堆前烤它最喜欢的鸡呢。杨小狸快乐的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啥,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它也不理解为啥会有如此奇特的感觉,总之这一刻它小小的内心里被这种幸福的情绪塞的满满当当的。 那天李煜对它特别的温柔,可以说千依百顺,甚至都没有故意欺负它,杨小狸不能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过等狐狸妈妈醒了,告诉它,它们是被他救的,它终于明白为什么了。也许大概是心疼它吧! 从那天开始,狐狸妈妈不再阻止杨小狸跟这个人类接触了,它们狐狸一族虽然历代被人说成妖媚之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们最是知恩图报。 于是就有了之前李煜和杨小狸朝夕相处的一幕幕,如果不出意外,不久的将来杨小狸就会被李煜收服,成为他的第一只召唤兽。可是命运这种东西,是永远都无法用正常思维去猜透的,你以为你触摸到它时,它一纵即逝。 杨小狸快乐的日子不到三个月就被一群修真者再次打断了。 那群修真者不是云竦书院的学生,也不是八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他们是凌驾大荒所有人之上的真正强者。是连八大门派掌门都要仰望的存在,是所有修炼者修炼到巅峰想要挤破头进入的仙界使者。 他们来的那天,天色十分昏黑,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的。还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杨小狸正屁颠屁颠的跟在狐狸妈妈身后重建着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的家园,这时候一大片乌云突然遮住了天空,杨小狸正想抬头仰望,狐狸妈妈突然一尾巴将它抽飞了,杨小狸趴在一片泥泞里,明显还有点晕眩,甩了甩脑袋委屈的冲狐狸妈妈吱吱叫着。 狐狸妈妈回头看了它一眼,那眼神非常的复杂,有绝望有不舍,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情绪,可是那时的小狐狸太小了,还不能理解那样复杂的感情。 就在杨小狸盯着狐狸妈妈褐色的眸子出神的时候,一架用鲜花织就而成的香车停在了满地的残骸里,而拉车的居然是大荒已经绝迹的神兽白泽。 那香车的周围站了四个明眸皓齿、粉雕玉硺的童子,他们手提花篮,里面装满了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仙花,樱花在这一刻满世界飞舞。 不过,这还不够,吱的一声,又一架豪华的马车从天而落,拉车的是四匹传说中的天马拓拓。 一队脚踏祥云的待者紧跟其后,他们围着两架马车,态度极其的恭敬,这时候杨小狸耳朵里传来了一声酥媚入骨的声音:“药老,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这下界的空气还真是污浊,哎,我说你要找的那头云狐不会是那只吧?” 一只手如柔荑的纤纤玉手指向了正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狐狸妈妈。 这时候,从马车里走下了一个头发花白,眼却灼灼的花甲老人,从他身上杨小狸感觉到了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强大气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类让有如此危险的感觉。 花甲老人一步步的朝匍匐在地,不停发抖的狐狸妈妈走着,看着被烧毁得毛色斑杂的云狐,他皱了皱眉头:“嗯,是这只没错!居然退化到连低级灵兽都不如!” 他说完这句话就被香车里那个声音酥媚的女声打断了:“你不是说它有1000多年的修为吗?做药引来最适合不过了!” 花甲老人点了点头,俨然很赞同:“不错!它虽退化,可是用来当尊者的药引却还是使得的。” 药引?趴在泥泞里的杨小狸不淡定了,就算它再单纯,再没有常识,它也知道药引是干什么的!想到狐狸妈妈就要被这些坏人抓去熬药,杨小狸终于没能忍住激动的情绪从泥坑里跳了起来。 它直直的朝花甲老人冲着,脖子上的铃铛因为剧烈的动作疯狂的响着,就在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它被一股强劲的风给扇飞了,杨小狸的身体像一个皮球一样砸进了土里,一阵尘土飞扬。 花甲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冲过来的雪白小兽,这时候他后面的一个待者站了出来:“大胆刁兽,居然敢冲撞药老!” 就在他伸出脚想要将小狐狸碾死的时候,他的裤管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是狐狸妈妈,它紧紧的咬着待者的裤角,褐色的瞳孔里是陷入疯狂的凛冽,它在用行动告诉他们,它虽怕他们,可是宁愿死也不许他们伤害它的孩子。 待者想要把狐狸妈妈一脚踹飞,不过却被药老喝止了,花甲老人灼灼的目光转向了正在挣扎爬起的小狐狸,杨小狸直感觉一股它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它撸到了半空中,它吱吱大叫着,看向药老的目光愤怒而又倔强。 盯着小狐狸看了良久,药老突然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血脉,居然先天不全。” 这时候,香车里的女子又出声了:“这只小兽是那位的女儿吗?” 药老笑而不语,不过在女子猛的变粗重的呼吸中,他又泼了一盆冷水:“它在腹中曾受过巨大的伤害,本该无法来到这世界的,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它至今为止还活蹦乱跳,不过因为先天不全,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真正的神兽!甚至连高阶都不如!” 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真正的神兽!狐狸妈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尽的仇恨将它最后的理智焚烧殆尽。 待者直感觉自己腿上一痛,殷红的鲜血喷了出来,云狐居然将他整条腿咬断了! 药老根本就不抬眼看那个断腿的待者一眼,他盯着杨小狸看了一阵子,突然被它脖子上的那串银色的美丽铃铛给吸引了,他手上用力,铃铛被取了下下,药老鼻子轻轻嗅了嗅,声音缓慢的说:“有那位的气息,不过是凡间俗物而已!” 砰的一声,铃铛被丢到了地上,溅进了泥土里。 铃铛的脆响声唤回了狐狸妈妈的理智,它呆呆的盯着溅进土里的铃铛,突然做了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它疯狂的朝铃铛冲了过去,啪的一下扑倒在地,它用爪子轻柔的捧起了铃铛,褐色的瞳孔里居然慢慢的沁出了一滴泪,没一会泪如雨下。 杨小狸呆呆的看着狐狸妈妈,它伤心的情绪感染了它,它呜呜痛哭着,如婴孩的呜咽声,催人泪下。 药老将杨小狸丢了出去,杨小狸砸到了一个巨石上,噗的吐出了一口血。药老不再看它一眼,命令其他待者将狐狸妈妈带走,待者将狐狸妈妈抱了起来,它并没有挣扎。 杨小狸挣扎着爬了起来,不过又腿一软趴了下去,它不断的重复着站起又趴下的姿势,嘴里呜呜痛哭着,看着被抱走的狐狸妈妈,大声的尖叫了起来,葡萄似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 就在药老准备上车的时候,一个穿着暗蓝色袍子的少年突然冲了出来,他单膝跪倒在药老的面前:“仙君请留步!” 药老扬了扬眉,果真停住了脚步,他是看出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少年的根骨和资质,起了爱材之心。 李煜呡了呡唇,声音大而清越的说:“求仙君放手中云狐一条生路吧!” 药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少年,敢这么跟我说话,好!很好!给我一个不杀的理由!” 李煜愣了一下,之前他打猎回来猛然听到了小狐狸催人泪下的痛哭声,也不知道为何从来都是冷静的他居然做出这种举动,他也看出眼前这群人深不可测或者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仙人,可是既然站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半途而废,至少,他努力过了! 于是李煜慢慢的俯下了修长的身子,声音诚恳的说:“因为它是我的召唤兽!” 药老撇了撇嘴,突然像李煜丢了一个戒指:“这是你们下界传的神乎其神的空间戒指,用它换这只狐狸绰绰有余了!” 李煜找的这个理由很好,在这个世界上夺人召唤兽是一件很令人不齿的事情,就算别人再眼红你的召唤兽也不会出手抢夺。 只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人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李煜可以说他无耻吗? “可是……”李煜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花甲老人却不再理会他了,他绕过他,向车上走去,这时候李煜听到了香车里女子酥媚入骨的声音:“小少年,好好修炼哦!只有使自己变得强大才有跟别人谈判的资本。” 他们在说李煜不自量力,李煜墨色的眸子低垂了下来,里面闪过一丝什么,绕是身为神仙的他们也来不及捕捉。 就在药老一只脚已经踏入车架时,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突然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它的目标是抱着狐狸妈妈的待者,它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唇角还染着吐出来的鲜血,它直直的朝待者冲着,不过还没靠近他的衣角就被他一脚踢飞了。 杨小狸小小的身体把地上砸出了一个坑,李煜看着倔强在挣扎爬起来的小狐狸脸色大变,他轻柔的将小狐狸抱了起来,看着不停吐血的它,墨色瞳孔里染上了仇恨。 他轻轻拍了拍杨小狸的背,示意它不要冲动,可是现在杨小狸眼里只剩下将要永远离开它的狐狸妈妈,它拒绝李煜的好意,甚至用力的咬了他一口,不顾生死的继续朝待者冲去。 待者不厌其烦,脚下用力,将杨小狸狠狠的辗进了土里,李煜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小狐狸凄利的叫声在他耳边响起,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过这两个月以来的一幕幕。 再次睁开时,他眼里染上了嗜血,李煜抽出了自己的剑,狠狠的朝待者砍了过去,剑在离他三公分的地方止住了,他听到耳边药老平静无波的声音:“不要逼我杀你,心中有恨便好好修炼,我在云海仙界等你来报复!”说完后他整个人已经隐进了马车里。 李煜被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他目光欲裂的狠狠盯着那架金丝楠木铸成的马车,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连筑基都还没有达到的蝼蚁,而他们却已是得道飞升的仙人,这种距离让人绝望。 他们走了,来得那么突然,消失的也快。 李煜被定在原地,这时候突然刮起了大风,狂风席卷着乌云扑来,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不过刹那的功夫,天空变得如墨池般,轰隆隆几个炸雷平地而起,雨水如倾盆般洒下来。 被黏进土地的小狐狸突然慢慢的慢慢的爬了起来,它嘴里呜呜的痛哭着,哭声很小,细不可闻。 李煜被定在原地,目光一动不动的追随着它,小狐狸爬了起来,整个左腿被辗得稀烂,它抬头看着马车离去的位置,嘴里发出啊啊的尖叫,大雨,将它整个还没有巴掌大的身体淋成了落汤鸡,可是李煜却再也嘲笑不出来了。 小狐狸跛着腿,朝着马车追去,明明知道永远也追不上了,可它还是倔强的爬着,它的四肢陷进了被雨水淋得稀软的泥土里,没有力气拔起来,它趴在泥泞里失声痛哭。 那种失声是真正的失声,明明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从身上涌出的鲜血将它整个雪白的皮毛染成了红色,又被雨水冲刷进泥土里…… 在这一刻它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