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女子是身子向前倒下，所以她此刻离剑已经很近，不过三尺。

女子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眸。

看着近在咫尺的仙剑，女子凄然一笑，这剑终究不属于她。

女子躺在地上，双眸变得黯然，等待生命最后的凋零。

顾茶凉站在水幕镜像前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在他眼中，女子就和自己这大徒弟一样，都被外物给拘束。

画桃困于石柱，女子困于剑。

两人对追求的都太过执着。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

顾茶凉的声音响起，在女子的耳边，也在画桃的耳边。

看得出神的画桃无动于衷，而女子像是明悟了什么，无神的眼眸突然流光溢彩。

一切皆是幻境。

她傲然起身，拂袖转身而去。

这转身不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再强求的解脱，而是“自是人间红尘仙，手中剑即剑中仙。”的骄傲睥睨与不屑。

在转身一刻，人间红尘在女子的风华下，可与天上仙境比色。

女子身后的天泪雪，“嗡”一声轻响，拔地而起飞入九天，整个冰雪世界剑气纵横。女子轻轻跃起，不受剑气的影响，身后的发丝张扬跋扈飞舞，洋溢着她主人桀骜不驯的气质。

随后一道剑光划开冰雪幻境，落在女子脚下。

女子御剑而出封剑塔。

顾茶凉挥手撤去水幕镜像，轻轻揉了揉画桃的脑袋，笑道：“看到什么了没？”

画桃两眼发光，说道：“师父，这女子好漂亮，她是谁？”

顾茶凉无奈摇了摇头，看自己这徒弟的神色，显然是没从其中看到什么。

顾茶凉说道：“她叫诗鲸，是你们这一辈的大师姐。师父之所以给你看这一幕，是想让你向她学习，学她转身明悟的那样，对自己和对自己的剑要自信。”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哪怕面对的是诸天神魔，也要有出剑的自信。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出来剑又是一回事。不敢出剑，永远没有胜利的可能。”

“现在敢出剑了没有？”见画桃低着头还在犹豫，顾茶凉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你师父可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你觉得一把铁剑能伤到师父？不要想那么多。”

画桃盯着手中的铁剑，内心一阵怦怦跳动。

两个声音在她脑海反复响起，一个让她不要犹豫快点出剑，一个让她不要丢人现眼出剑惹笑话。

画桃突然抬起头，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不断有鲜血流出。

她看向顾茶凉，说道：“师父，可以等一下吗？”

顾茶凉点了点头，不明白这徒弟要干什么。

得到允许后，画桃跑向瀑布前的湖边，想都不想，直接把头埋进湖里，用最笨的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闭上眼，感受着湖水的凉意，画桃凌乱的心跳声渐渐趋于平稳。她吐了一口，气泡贴着她的脸颊左右摇摆跳跃着浮向水面，在中途，它们被像水草一样飘荡的发丝分成了更小的气泡。

夕阳的余晖中，画桃抬起头，水珠顺着发丝，一连串落下，在湖面惊起一个个涟漪，荡漾而开，波光粼粼。

画桃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嘴角挑起一抹自嘲，随后转身，也不管贴在脸上的发丝，任由水珠从头顶落下，从额头滑到睫毛，再落到脸颊，最后掉在地上。

白玉石板上，画桃所过之处，一地水珠。

画桃来到顾茶凉身前，目光坚定说道：“可以了，师父。”

顾茶凉没说什么，伸出手中的荷叶茎。

在夕阳余晖在世间消失的最后一刻，画桃挥剑而出。铁剑接过夕阳的最后余晖，在剑身亮起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