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做出决定后,伍长重重地拍了拍身边小卒的肩膀,吩咐道:“我去禀明县帅,你先去盯住他,最好能借机打探出他的身份。”
“诺。”小卒喜滋滋地领命离开,终于是看到了希望。
伍长匆匆回到县府,还未进门便迫不及待地禀道:“县帅,县帅,属下发现一位绝色美人儿,要不要抓起来?”
县帅这才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冷肃地盯着伍长,斥责道:“本县警告你,千万别给本县找事儿。国君的命令是全凭自愿,你不知道吗?
国君那样正直的人,一年能上书劝谏天子八百回。若让他知道本县强迫百姓入宫为妃,还不活剐了本县!”
“可是,县帅呐,您瞧瞧那些自愿的女子,个个儿……嗯……一言难尽啊,送上去,过不了第一关就得被送回来,咱们还得落下个藐视天子,懈怠王命的罪过。”伍长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继续道:“您看国君他老人家,即使再不情愿,不还是得接下这命令啊!况且,这美人儿,应当不是咱沣渡县的人。”
听着伍长的话,县帅陷入了沉思,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这两日,他也接见了几个下边送上来的,声称是自愿的美人儿,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就那姿色,不,不能说姿色,最多是成色,连他都不想多看一眼,更别说阅美无数的天子了。
这两年天子行事越发荒诞了!
王宫里的美人儿不计其数,红颜枯骨亦不计其数。
但凡是好人家的女子,没有人愿意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天子要献美,国君要自愿。他谁都不敢得罪,官难当,差难办啊!上次去见太宰大人的时候,太宰大人愁得都想要以死谢罪了。
眼看着朝觐的日子将近,他想,他也快要以死谢罪了!
好半晌,县帅终是下定了决心,有些忐忑地问道:“确定是位美人?”
伍长当即举起右手,忙信誓旦旦道:“属下敢以性命担保,绝对够美。”
随即他扬着粗眉,闭上了双眼,连眼角的褶皱都带上了几分猥琐。仿佛是陷入了温柔乡,摇头晃脑地继续道:“尤其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随便瞥你一眼,你心肝都得颤,若是再对你笑那么一下,那你腿都得软!”
见他露出这副恶心模样,县帅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将人踹了一个趔趄,正色道: “去,将人请到县府来。记住,是请。”
“诺。”伍长笑嘻嘻地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茶舍里,茶香四溢,人声鼎沸。
也难怪会如此喧闹,天气炎热,许多过往的行人都要在此停留,讨一杯茶吃。
万渊和风淡月地进入茶馆,在角落的位置坐定后,似笑非笑地望向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非要请他喝杯凉茶的小卒。
心底琢磨着对方如此死皮赖脸献殷勤的用意。
以为他没注意到吗?这小卒与另一个年岁稍长些的人,躲在那角落里,对着他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看服饰便能猜到他们的身份,头顶灰色椭圆薄铁头盔,暗红窄袖衣衫外罩着挂肩铠甲,左腰处别着统一样式的佩刀。
他们应当便是这沣渡县的卒伍了。战时作为甲士冲锋陷阵;稳时作为卒伍维治安保。
万渊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装束不妥,现下看来,并非如此。这小卒跟了他一路了,估摸着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跳了出来。
如此紧紧盯着他,怕是另有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