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成规模的战争,从来都不是以兵力多寡来论成败的,如果真那样简单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曹昂发起的伐荆之战,持续到今下这个阶段,早就不是曹刘两方的事,这还牵扯到了张羡、孙策两方,而在这四方角逐的大势下,又掺杂了太多利益小群体,而论最活跃,最动荡的非刘表一方莫属。
刘表的确是汉室宗亲,且名声遍传天下,可他终究不是荆人啊,仅是这一点,在这乱世纷争下,就注定其无法实控荆州。
有些头一旦起错了,想要改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当初刘表入主荆州,但凡能调配的资源多些,不跟蔡、蒯、黄等荆北诸族许诺太多的利益,那么荆州也不至于这般复杂。
刘表所执掌的荆州,是适应于承平时期下的,各方群体的核心利益不受损失,那怎样都是好说的。
可一旦利益受损了,有些事就变了味道。
就如今下这种境遇,刘表对于大局的掌控,正处在一个不断削减的地步,甚至刘表连这一点都没有发现。
因为刘表已经自顾不暇了。
南边的事还没解决。
北边的就跟着出来。
这还不算完。
核心治下又冒头了。
江夏郡的局势危急。
不是谁都能像曹操一样,别管遇到何等危急的境遇,都不会自乱阵脚的,想当初兖州之乱,吕布都席卷兖州了,所过之处不是被攻破,就是投降,甚至还有主动相迎的,可即便是这样,都没有把曹操给击垮。
这天下虽大,但曹孟德只有一位,也仅此一位。
“公子,照今下的形势来看,襄阳方面完全没有准备我军攻破樊城,会如此迅速的渡过汉水。”
襄阳城外,数里开外。
一处坡地上。
阎象表情严肃,对观察地势的曹昂道:“按常理而言,我军各部渡过汉水,这荆州兵是要出动一些,即便无法击败我军,至少也该延缓我军抵达襄阳的进程。”
“可在过去这几日,像样的阻击一次都没有,甚至沿汉水南畔的荆州各部,比我军跑的还要快。”
“这的确可疑。”
袁涣紧随其后道:“虽说在襄阳城外,驻扎有几处荆州兵营,可他们却迟迟没有动静,甚至连我军伐木扎营,也没有派兵袭扰。”
“照此趋势来看,只怕今下的襄阳城内,已然是乱了阵脚了,这反倒是给我军站稳脚跟的机会。”
随行的娄圭、繁钦等人,无不露出各异的表情。
说实话这种局面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顺利到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其实没什么奇怪的。”
曹昂撩撩袍袖,看着前方巍峨的襄阳城,语气平静道:“站在刘表的角度,他对我军攻破樊城,势必是恼怒的,可今下所处的境遇,荆州明显是不占优势的。”
“江夏郡的战局糜烂至此,荆南大军咄咄逼人,在这期间,南郡各地也不安定,这些烂摊子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更别提出现这些状况,荆州州牧府上下怎样想?襄阳城内的那帮人怎样想?这都是需要考虑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我军发动如此规模的战争,折腾的荆州各处皆乱,那刘表就要考虑一件事,跟随某来犯的兵马到底有多少,我父会不会也参与其中了。”
“可惜刘表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次伐荆的大军,只有某所节制的四郡兵力,多一个都是没有的,哈哈!”
这几日赶赴襄阳所经历的种种,让曹昂明白一个道理,他所承受的压力与困境,的确是很大的,但是这绝不代表着他的对手,如刘表,如张羡,甚至是孙策,就没有压力与困境了,这就是在比谁先支撑不下去。
“公子,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襄阳一战,我军还是以稳扎稳打为好。”阎象听到这里,立时讲明自己的态度。
“毕竟今下归于禁节制的各部,主力精锐就那么多,剩下的多是尚未经历考验的新卒,这仗是不能急着打的。”
袁涣、娄圭他们立时看向曹昂。
“某也是这个态度。”
曹昂微微一笑道:“襄阳之战跟其他战事不同,要以攻心为上,不然某不会叫于禁他们,在各处安营扎寨之际,还在外围大费周折的挖设宽沟深渠,以避免襄阳城内外各部,对我军展开袭扰了。”
“襄阳这一战,不是我军要打多久,而是刘表他们想打多久,甚至有可能的话,等到江夏等地局势明朗了,我军再大规模攻打襄阳也不迟。”
听到曹昂这样讲,袁涣他们暗松口气。
他们是真的怕自家公子脑袋一热,就悍然对襄阳城发动猛攻,这样的话,先前水淹樊城所抢下的优势,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公子,若是这样的话,某倒是觉得可在此态势下,向南郡各地散布唯才是举令。”娄圭沉默刹那,抬手朝曹昂作揖道。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围聚在刘表身边的人是不少,但这绝不代表荆州上下,全都是愿意围绕刘表而转的。”
“更何况以蔡、蒯等族把持着一些权柄,这也就注定在荆州内部,尤其是南郡这边,势必有一些群体是不受重视的。”
“子伯公到时提醒了某!”
曹昂双手微张道:“的确,如果荆州真要是一心的话,就不会有荆南各郡响应张羡,继而对刘表展开反扑。”
“休伯,此事就交由你来办,你先前在襄阳待过段时日,必然对荆州内部的情况最是了解。”
“这个唯才是举令,要能直击那帮受冷落,受打压,受不公的群体之心才好,某要叫刘表在荆州众叛亲离!!”
“喏!”
繁钦当即作揖道。
曹昂跟其他诸侯比起来,没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怀疑麾下的人,他向来信奉一个道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也正是这样,才能使得曹昂麾下聚拢的文武,不管是来自何处,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凝聚在曹昂身边。
倘若曹昂对这个不信任,对那个不放心,别说是伐荆之战了,能否把节制的四郡看顾好都两说呢。
别的不说。
就说孙香,这个人有富春孙氏的背景,还在袁术麾下委以重任,过去跟曹军是有过交锋的,曹昂要真对其有提防,不把信任给到了,不说别的,单单是江夏郡那边,曹昂还要派人去,可问题是曹昂无人可派了。
这次伐荆之战,曹昂是将麾下能调动的武将,全都给调动起来了,甚至一些不该调动的,也因为变动的局势而动了。
那就是庐江太守乐进。
也好在曹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乐进跑出庐江了,把担子交给了杜袭、韩暨、宗预他们,不然啊,即便乐进在柴桑打的再好,可一旦庐江内部出现乱子,那一切都是零。
在曹昂麾下做事,没有论资排辈这一套,谁有真本事,那谁就上来,这就是曹昂的用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