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子把自己的两只裤管全部卷到了膝盖处，然后又光着两只脚丫坐回到椅子上。

“小家伙，看看吧！”刘老爷子指着自己的双腿说，“看看有什么区别？”

牧原俯下身，蹲在刘老爷子身前，细细地打量着刘老爷子的两条小腿。这两条小腿相比刘老爷子的肤色要白净了很多，脚掌宽厚，青筋浮现，如果只看其一很难发现什么，但是两条腿比较之下就显得有些怪异了，因为左腿明显比右腿健壮了很多。

很多人认为人体是严格的左右对称的，其实不然，也许出生的时候，一个人的左右手脚是非常相似的，但是随着后天的成长，一个人对于左右手脚的依赖性会变得越来越明显，于是惯用的那只手或者脚往往要比另外一只健壮一些，一般表现在灵活度和力量上。对于某些职业性比较强的人，手脚的发达程度也会更加的明显，比如粗细、肌肉凸显等方面。

但是刘老爷子更加特殊，他的左腿比右腿粗壮的不是一点半点儿，很难让人相信这两条腿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老爷子，您这条右腿受过……”牧原问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的身子猛地一阵，好悬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哈哈！”刘老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像是下棋输了大半天，最后终于来了个妙招，反败为胜一般，“小家伙，我果然没看错，能看出这个秘密的，你还是头一个啊！”

牧原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刘老爷子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个小手电筒，不同的是，手电的头部罩着一个红色的透明板。牧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红光验伤，是现代法医检验中的一个检验手段，其最早出现在沈括记载的《梦溪笔谈》中。

传闻，沈括听说慎县发生了一起殴打致死的人命案。可是知县前往验尸时，却怎么也查不出死者的伤痕。后来听了一位老者的指教，知县命人把尸体抬到日光下，又用红伞遮住阳光，那尸体上的各处伤痕就顿时清晰地显现了出来。沈括细细琢磨，反复实验，最后才明白这是滤光的作用。

新的红油伞，就像是今天的滤光器，皮下瘀血的地方一般呈青紫色，白光下看不清楚，但在红光下却能清晰显现，因为红光的光波较长，更容易使伤痕在人眼中显现。

电视剧《大宋提刑官》中也有这样的场景，只是很多人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以为何冰扮演的宋慈打开一把纸伞，遮于尸体之上，是出于迷信中“尸体不得见三光”的说法。

刘老爷子将左脚伸出，将手中的手电筒靠近脚腕部打开，红色的光线之下，一个青紫色的手印赫然出现。那个掌印非常之小，像是一个一两岁孩子的掌印，根本无法将刘老爷子的脚腕全部握住，只抓住不到一半的跨度，更像是贴附在上面。

“这个掌印跟了我四十多年了！”刘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

上个世纪，二十多岁的刘应渠和大多数青年一样，在那场运动的号召之下去了X省插队，成为了一名知情。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农村里并没有适合他的工作岗位，他和其他知青青年一样，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在田间劳作。刚去农村不久的那个夏天，抢收劳作之后，由于天气闷热，一身尘土和汗渍的刘应渠无法入睡，决定去村头不远的一个池塘洗个澡。

那时农村的条件非常的差，又是在偏远的X省，农民的用水几乎全部来源于地下水。条件好一点的农民家里还有那种手动的压力井，条件差的就是从池塘和河道里取水，洗衣洗菜、饮牛饮马，几乎都是同一个水源。

乡下在池塘里洗澡也是分时段的，一般男人都是在傍晚时分，而女人则是等男人取水回家，在院子里擦洗一下；如果去池塘里洗澡，则大部分都是成群结队的选择半夜时分。

因为顾及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避免发生误会，刘应渠决定去离村子较远的一个池塘，借助着朦胧的月光，刘应渠到了那片池塘，下水简单地擦洗一番之后就想准备回家。就在他站在池塘边，准备上岸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

刘应渠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水里有什么动物咬住了他，他吓得一个哆嗦，手忙脚乱地就往岸上爬，可是抓住他的那个东西力气奇大，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这膝盖深的水里竟然拉不过对方。情急之下，刘应渠一下子就抱住了岸边的一棵树，可那东西还是不停地把他往水里拖。在这一挣一拉之下，他觉得自己的脚脖子已经开始麻木了，脚腕处被一个东西死死地攥着，像是被一把老虎钳子夹住一样，几乎随时都可能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