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里的徐趣神情肃然,他手里不断的捻着一只杯子,思绪飘回到了四年前。
“趣儿,你看看,这是知府温大人家的二小姐的名帖,这是贺员外家大小姐的名帖。……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些年谢夫人动用徐家和谢家的关系网,费尽了心机打听那些名门闺秀的信息,想要给徐趣说一门亲事。她时时处处把门第放在第一位,为的是稳固徐氏的权势脉络,也扩大她谢氏的影响力。
徐趣内心对此一直都甚是反感,但又不能公开违抗谢夫人。为了不受谢夫人的操弄,让说亲的对象主动退却,也为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未曾向任何人说起过的原因,他装成流连风月场的纨绔子弟,夜夜笙歌,甚是荒唐了一阵子。
他让又成想办法把他的所作所为更夸张的透露给女方,想藉此让女方主动拒绝亲事。这个方法确实有效了一阵子,女方一经探问发现确实如此,便黄了好几门亲事。当然也有不奏效的时候,那就是后话了。
可是这事都过了好几年了,他的新夫人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听府中的下人说的?不会。徐府的人一向都嘴很严,况且除了又成,府里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些。
不过话说回来,缓缓她自己还被徐趣撞见过去怡红阁呢。她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不是更奇怪么。这个事徐趣还尚未与她追究过呢。
对了,就是那次,他前不久去过一次青楼,是这几年中唯一的一次——踏青宴那天晚上,他跟着缓缓进了那怡红阁。他还在怡红阁的醉汉打斗中以身护着缓缓,使她免受波及。
但这一过程中缓缓始终没有抬头,最后还急匆匆的夺门而逃,所以,缓缓应该一直不知道是他,否则她早就能认出他来,不会等到今天才向又成求证了。
可是他只有这一次去过那烟花柳巷,只能是这次被她发现了啊。莫不是最近有什么事让缓缓发觉了怡红阁中的人是他?那又是什么样的契机呢?
徐趣思来想去觉得好像今天之前缓缓就情绪不对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在永和庄的时候就情绪低落了起来,只是那时徐趣未曾多想,只当她是因为脚伤不能玩得尽兴才如此那般的。
徐趣仔仔细细的回忆在永和庄的种种,想找出缓缓在永和庄有什么不同于往常的表现。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腰带,对,是从她盯着那个腰带开始。对,就是这样,她还小心的问徐趣腰带是不是仅此一条。
现在徐趣心下了然,是这条独一无二的腰带暴露了自己。
一路上,徐趣都在琢磨回去如何找个合适机会向缓缓解释一下,顺便旁敲侧击的问问她为什么去怡红阁。
回到信园主屋休息的缓缓哪里睡得着,闷热的天气、叫个不停的蝉鸣都扰得她内心十分烦躁,她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团扇一下一下的扇着。
突然门外远远的就传来小玉急迫的声音“小姐!小姐!……”几声之后小玉猛地推门而入。
“小玉!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缓缓放下团扇,不满的站起身来。
“生……生了,小姐,生了……”小玉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什么?”缓缓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玉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是少夫人,您嫂嫂,生娃娃了。”
缓缓顿时来了精神,走过来握着小玉的手,问道:“真的?”
小玉说:“是真的,咱家公子托人从河阳带信儿过来的,带信儿的人还在府里没走呢。说是昨天少夫人从娘家回河阳的路上开始阵痛,折腾了一晚上,今天一早生的,”
缓缓双手激动的握了起来,问道:“那,来人有没有说生的是小公子还是小淑女?”
“说是生了位小淑女。”小玉圆溜溜的大眼眨呀眨的。
“那来人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缓缓披上外衣,拉上小玉就要出门。走到门口缓缓好像想起什么,又回身去拿了钱袋子。
缓缓和小玉赶到谢夫人的静园,在堂屋看到了从河阳来的捎信儿人,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眉目都甚是和善。
缓缓对那人福了一福,表达谢意之后又摸出几分碎银子给他。谁知那人不肯收,还说:“冯举人已给过了,要不是有这规矩必须要酬谢带喜信儿的人,鄙人又想沾沾喜气,冯举人的银子我也不会收的。我此行来上淮办事顺便给河阳乡邻带个信儿,本就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记在心上。”
“那小妇人这边谢过了。”缓缓又福了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