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宴席开启,杯觥交错,笑语盈盈。
陈天九却如明镜高悬,看似风花雪月,对这那百花楼中所谓的“护花使者”,防备之心不敢稍减。
他不动声色间已将罗星斗举止尽收眼底,欲从其言谈举止间寻出一丝端倪,欲破解其隐秘图谋。
罗星斗则满面春风,热情洋溢,频频向陈天九展示船上富丽堂皇与奇珍异宝,言谈间又巧妙穿插江湖往事,恩怨情仇,似有意无意地试探其性情、处世之道及心中立场。
陈天九亦是老练沉稳,对答如流,二人之间,乍一看竟如知己相逢,气氛融洽至极。
酒至半酣,罗星斗忽地神色一敛,语气沉重,叹道:“世间炎凉,善行多舛。忆往昔云家三代将门,何等显赫,竟落得抄家灭族之悲,实乃令人扼腕长叹!”
言罢,犹自愤愤,将手中酒盏重重一顿,酒液四溅,满座皆惊。
玉娥、玉月二女侍坐于旁,对此情形似已司空见惯,只是眼波流转,未曾置喙。
陈天九见此,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量云梦烟所述云家之事,万千思绪翻涌不息。
他深知此中必有蹊跷,表面却不动声色,缓缓问道:“闻云家昔日之祸,皆因冯国舅构陷,背负通敌叛国之罪,罗总管对此有何高见?”
罗星斗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摇头,言道:“我等江湖草莽,岂敢妄议庙堂之事?但话说回来,无论冯国舅是否构陷,最终决断之人,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若非他昏庸无能,又岂能轻信谗言,致忠良于死地?”
言罢,他自斟自饮,借酒盏遮挡之际,目光闪烁,似有意无意地瞥了陈天九一眼,似在试探其反应。
陈天九闻其言,表面淡然自若,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他深知罗星斗乃冥域之人,所行皆是卑劣之事,绝非忧国忧民之辈,言辞之间暗藏机锋,实则意在试探自己对朝廷的态度,由此可见,冥域之所以一再控制江湖势力,所谋者大。
然他亦非等闲之辈,即便要附和,又岂能轻易表露,若是太过着急,反引来对方猜忌。
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举杯相邀,“罗总管言之有理,我等且饮此杯,共话江湖风云,莫论庙堂之事。”
罗星斗亦举杯回敬,但却悄悄向玉娥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其接话。
玉娥心领神会,轻叹一声,“玉娥虽是女流,却也知忠奸不辨,乃是大乱之始。那皇帝老儿,真是糊涂透顶,任由冯国舅这等奸臣为非作歹。”
陈天九对二人间的微妙互动了如指掌,他故作轻薄之态,轻轻捏了捏玉娥的脸蛋,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妮子,还有这等见识,倒是让俞某刮目相看。”
玉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满脸羞红,却也不甘示弱,佯装嗔怒道:“什么见识不见识的,我只知这君王若再如此昏聩下去,将士离心,百姓遭殃,到那时,南赵大军若再犯境,又有谁肯为他卖命?”
陈天九闻言,微微点头,以示赞同,同时将酒盏重重一顿,发出清脆声响,似在宣泄心中不满。他言道:“玉娥姑娘言之有理,但你我身为平民百姓,又能奈何?”
此时,玉月轻笑一声,打破了场中的凝重气氛,“诸位何必如此沉重?此间本是欢乐之地,何须谈及那些不开心之事?且说那南赵,自上次大败后,已是元气大伤,岂敢轻易言战?更何况我朝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即便真有战事,亦非无还手之力。来来来,玉月敬诸位一杯,愿大家忘却烦恼,共赏这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