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民没有隐瞒：

“七年前我的确犯了错，我认为血水圣灵教挟持的老弱妇孺是无辜的，阻止队员向他们动手，结果导致东门队长被潜伏在人群中的劫修偷袭受伤，如果不是这样，劫修的死前一击东门队长不会躲不开。”

“队长，根本不是你的错，以当时的情况，即便你不拦着，劫修也一定会动手。”乔带财出声维护。

“结果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我的妇人之仁，东门队长可能不会死，我一直心怀愧疚，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七年来我一无所进。”

周怀民很坦然。

“队长，要不是你，我当时就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再进镇魔司…”陈同叔闷声说道。

周怀民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再说下去。随后他正色跟众人说：

“这次许愿油灯再次出现，一定会重新带来新的动荡，一定要重视，平日巡查地方的时候，特别小心血水圣灵教派有没有卷土重来。”

众人点头答应，随后，周怀民让众人散去各自做事。

档案室仅留下周怀民与苏明，此时，周怀民正色面向苏明说道：

“苏明，你在秦书元案件中辅助查案，查找密室，获取秦书元的罪证，我以镇魔司罗阳分队队长的名义，确认你的功劳，恭喜你。”

“额，我也没做什么……”

苏明有些惭愧，只是周队长为什么突然特意点出他的作用？

周怀民继续说：

“苏明，之前你曾经透露希望成为拥有非凡力量的修士，了解了修士的秘密，又遇到这些事情之后，你还坚持自己的初心吗？”

苏明想了想，觉得有些迷惘。

前世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周怀民描绘的修士世界令人恐惧而生畏。

在这之前，他非常羡慕周怀民的能力，陈同叔的强大，龙今夕的神奇，所以他想进修，成为修士。

可是如今，一个五级骗修，可以在三个官府修士的手下，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控制，如果韦六郎有杀心，此刻四人应该都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队长。”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成为修士，你将失去的绝对不只是将来安稳的生活，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和不可测，更不要说还有诡异莫名的心魔在你成长的每一步上阻碍着你。”周怀民郑重的说着，

“七年前的案子，让我的心魔跟着强大了万分，不解决这个心魔，下一次晋升就是我的死期。”

“队长，你……”苏明不知该如何安慰。

“已经七年了，我早已习惯，我不断的逃避，甚至骗自己说，我做的都没错，就像陈同叔和老乔说的那样，我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但是七年毫无存进的灵能告诉我，我的内心不是这么想的，如果我过不了这一关，我这辈子都会只是个五级的修士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周怀民的神情出奇的平静。

“修士不止要修身，还要修心，一个好人，进修受到的阻碍，远远大过一个纯粹的坏人。”

周怀民伸出两根手指，在苏明的眼前收起一根：

“苏明，你的父亲已经用他自己的牺牲给了你一个很好的选择，继续做镇魔司的文职，我会安排你清闲的工作，作为烈士之后，你将拥有普通百姓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

再收起一根手指，单手成拳，

“以及，你也可以有第二个选择，本次功劳虽然不足以让你直接进修，但是鉴于目前情况复杂，队里急需人手，我可以特批你在近期进修，成为修士，你……是否愿意为保卫罗阳市出一份力？”

“不要有负担，如果你选择第一个，我完全能够理解，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

苏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档案库，周怀民看出了他的犹豫，给出了选择，他没有回答。

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手表，已经6点了，可以下班了。

到了前台，遇到乔小妹，乔小妹似乎在等他，见到苏明，她拉着苏明走到一边，低声问他：

“苏明，听龙今夕说你要进修？”

“他怎么知道的？我还在考虑。”苏明也低声回答，

“那就好……你要慎重一些，虽然修士似乎很强大，但是隐患也很多，非常危险，为什么……为什么不做一个普通人呢？像我一样，开开心心上班，下班就去跳舞或者逛街，遇到合适的人就成婚，一辈子安安心心的不好么？”

乔小妹听到苏明在考虑，安心了一些，紧接着，她又结结巴巴的说：

“我不是说修士不好，我很尊敬队长他们，只是……只是我爸爸几年前没了，我和母亲过了几年非常不开心的日子，我不希望将来你的妻子或者孩子……唔，对不起。”乔小妹小脸涨红，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的，谢谢你。”

苏明有些感慨，拍了拍乔小妹的肩膀，只是他想到今天被骗修控制，队友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又想到刚才周怀民讲述的过去的故事，以及他脸上的坚毅表情，喃喃自语道：

“我只是需要想一下。”

苏明坐上回家的公交，煤土燃烧的气味与车上人群的汗臭味在鼻尖围绕，他浑然未觉，有点浑浑噩噩的下车，左看右看，发现下早了一站，这里是云熙坊，陈念念所在的坊市，他想了想，信步走了进去，正好有段时间没见了。

到了陈念念租住的小屋，屋子里亮着灯，苏明敲敲门，

咚咚咚！

门开了，陈念念看见苏明，一脸的惊喜，“呀！苏明，你怎么来了？”

苏明微笑，“下班了，过来看看你，似乎有段时间没见了。”

陈念念嗔怪，“都快一个礼拜啦，你是不是把我这个朋友忘记了，快进来。”

苏明进了屋，还是老样子，整洁干净，他在木桌边坐下，女孩给他倒了杯水，不等他说谢，直接说道：

“正好，我还没做饭，晚上就在我这里吃吧，我做个面条，很快的。”

勤快的女孩回身直接开始和面烧水，袅袅升起的水汽混合昏黄的壁灯，屋内弥漫着温暖的感觉，苏明莫名想起来了前世小时候在姥姥家，小小的他也是这般坐在老旧的八仙桌边，看着姥姥忙前忙后的给他做吃的。

后来他上班了，父母却在几年前过世，没有人催婚催生，他彻底放飞了自我，每天单独回家，单独吃外卖，单独看电视，再也没有人给他煮过面条。

他想起下班前乔小妹说的话，合适的人，成亲，这些词似乎就离他很远，哪怕穿越之后，他一直也不曾考虑过这些问题，记忆中陈念念是喜欢他的，他也是喜欢对方的，可是苏明一直强迫自己不去考虑这件事情。

他看着忙碌的陈念念，

“如果在前世，这种生活应该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吧。”

苏明心中默默地想着，妻子操持家务，丈夫工作挣钱，孩子绕膝欢笑，这种生活在这辈子似乎近在眼前。

只是，他再想起那个骗修，再想到自己被控制时候的那种无力感，拳头已经不自觉的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