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炼松香填充船体榫接缝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造船技巧,但古老也说明这方法简单且实用,尤其是在修补战船损伤的时候最为便捷,所以吴岳船队中本就备有大量松香。
可惜吴岳这些安宅船损伤太大,即使经过一番修复也给人一种很不牢固的感觉。
“倭军内部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变得温吞起来?”
修船的间隙,郑国泰便取得了忠清、江原两道近几日的战报,也不知锦衣卫到底在朝岛铺了多少番子。
吴岳看着战报上的内容,心中一头雾水。相较于近海倭寇们的凶残,这些侵朝倭军自从占据公州后,本该乘胜追击,直入王京,却不知为何突然集体放缓进攻节奏,反而开始向南部收缩。
不过倭军在撤退途中大肆捕杀朝民,所有劳力全部押为奴隶,无劳动力者就地处决,直杀的全罗、忠清、庆尚三道血流成河。
“麻总兵他们也有类似的疑虑,不过这倒给我们留下了充裕的布防时间。时间在我,等邢总督的四万大军到来,战局便会彻底扭转。”
达成合作后的郑国泰全没有一开始的嚣张跋扈,反而很接地气的坐在吴岳下首,积极的帮吴岳出谋划策。
“……”吴岳很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别这么看咱……家妹得圣上恩宠前,爷们儿也在漠北草原混了十几年。戚帅兵进辽东的时候,爷们儿就是随军斥候……咱立的功劳,配得上身上这层官皮!”郑国泰傲娇的斜昂着头,“顺道说一句,戚帅不是给你取字仲卿么,咱的字明诚也是戚帅给取的!”
“你的字是戚帅取的?”
吴岳知道郑国泰不会在这种事儿上撒谎,毕竟戚继光晚年凄凉,在这大明官场上泛不起一丝涟漪,他郑家真没必要借戚帅的虎皮。赐字乃极为重要之事,如拜师一般有着长辈传承的意义。所以,郑国泰能得到戚帅赐字,郑国泰便算是“自己人”。
“重新认识一番,弟郑氏国泰,草字明诚。家父添为锦衣卫行走,自幼家贫,长成后为锦衣卫番子,赴漠北以命搏个前程。圣上六年,北虏犯辽东,咱因带路有功得戚帅嘉奖。戚帅问咱要啥,咱不稀罕金银酒肉,就和戚帅讨了一个字。圣上十年,家妹入选九嫔,咱也因此被调回京城晋锦衣卫指挥使,赐名国泰。”郑国泰起身郑重的拱手道,“仲卿兄,弟明诚这厢有礼了!”
“贤弟快快请起,却是为兄此前生分了,贤弟勿怪……”吴岳见状也速起身和郑国泰还了一礼,他被郑国泰勾起往事,不由满脸唏嘘。“说起来,某也是在戚帅经略漠北时被家族送往戚帅军中做亲随,记得那时戚帅官封左都督,不久后又被加封太子太保。当时见戚帅对此不以为喜反以为忧还觉得奇怪,经过这些年颠簸,才终于看的明白!”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给武将加封中枢官职,就如北宋时狄青入阁一般,乃卸磨杀驴之征兆!”郑国泰摆出一副世事洞明的模样,“武将就要学会自污……”
“所以你平日里就整一副二世祖的做派?”
“呵,众人眼里,咱不就该如此?”
“咋又不演了?”
“仲卿兄是自家兄弟……”郑明诚收敛起笑意,“咱是真心与兄长结交,指天为誓那种!”
“果然……本朝文人那些破嘴真是一个字儿也不能信!”
吴岳轻叹一口气,抬手和郑明诚三击掌算是互相认可。郑明诚人品如此,郑贵妃只怕也不会像朝臣们渲染的那般。想想这兄妹的境遇,只怕自己以后在史书上也留不下什么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