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那杨澈抱着刘清涟,出得庙来,见院外那十几个庄客皆神色焦急,来回踱步。见杨澈出将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为首的那个庄客上前一步看了,叫声:“啊呀!正是那苦命的小姐!”便也滚下泪来。
原来这个庄客姓曹,唤作立冬,三十五六岁。曹立冬自幼便在刘家庄,跟了三十余年,这刘小姐自也是他带着长大,处处护着的。
杨澈见有人又哭,心里也恼,却也不好发作,只道:“少声,她哭得昏睡去了。”而后又看向水泊兄。水泊兄知他心思,便眨了眼,吐了气,走了过来。杨澈将这瘦怯怯的小姐,软绵绵地搁在獐背上放下,而后又抖了肩:“累死啦!”
随后众人请了两个尚未来得急走的妇人,使她们烧了一盆热水,又在寨中寻了几找干净衣服。那两人将刘小姐洗净身子,换了衣服,刘小姐便无了先前庙内疯癫般的样子,只是仍然不语话,缩在那两妇人身后,眼中尽是恐惧,说什么也不跟庄客走。
正劝时,杨澈也早已沐浴干净了,换上在寨里辛苦翻出的白衫,又回到庙前,只是那及臀的长发还在滴水,如那出水芙蓉。那水泊兄也早已洗刷干净,身上全无血污,那异香仍在寒风里微微引人心弦。
杨澈道:“何事?”众庄客便七嘴八舌地说了。杨颔首低眉,便走到那妇人前,刘清涟果然往后缩了,又问:“你是……”他本欲将“疯”字说出时,又收住了,忽地思起母兽呵护小兽也是耐心,温顺的。便又道:“回刘庄了。”
刘清涟呆呆的瞪着眼,隔了半晌,终于开口:“刘庄?”
杨澈颔首道:“是刘庄。”心又思忖:想来这人与小兽也没甚么两样,都只要轻声软语,心遂可安耳。
刘清涟又“啊”了一声,指着杨澈道:“你的声音耳熟,你是来救我的。你说你杀了贼寇!”
杨澈点点头,又去寻得周忠那具贼尸,捡起地上花枪划下首级,正要挑出心肝时,又想起洪七公的言语,便弃了枪。提上头颅,去找那刘清涟,道:“这个不是?”
那刘清涟见了,果然是恶贼首级,哈哈大笑,恍若癫狂:“死得好!”也不躲了,直奔将出来,夺过贼首,狠狠摔了几十下,直至摔得面目全非,方才住手。又对杨澈道:“回去回去!回家去!”
要走时,却是身子虚软,走不不动路。无奈,杨澈只得让水泊兄驮着她,自己在则夺了周忠的马来骑。随后杨澈再将寨内的财宝、牲畜、粮食等尽数散于那些被劫掠上山的人,自己分文不取。最后点起一把大火,将山寨烧成一片白地。
且说杨澈领着众庄客,携那刘清涟回到庄来,却只才日昏时分。
那刘老太公远远望得杨澈领着众庄客回来,见水泊兄背上不再驮杨澈,而是驮了一个女子,忽地心焦,拄着拐赶将出去。近时,细细一瞧,果是自家女儿,心里好似孙大圣破开五指山一般,哭得欢喜,叫一声:“清涟,我苦命的儿!”
那女子一听太公声音,抬起头来,见得真切,正是她父。心中一惨,落下泪来。悲得跌下獐背,又爬将起,与刘太公抱头痛哭,诉说苦楚。
众庄客见了,也都欢喜,那心软的已喜极而泣,那刚强的也叹声不已。
杨澈见他父女团聚,忽地思起自己无父无母,祖父又于他幼年早逝,百感交集,也落了泪。水泊兄见了“呦呦”叫两声,走到杨澈马前。杨澈闻得香气近了,知是水泊兄,回眸一笑:“好在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