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言那完颜康遣几个仆从,将上房备好,亲自引领穆易、杨澈与穆念慈三人,曲径通幽,至一处绝佳客房。房中茶水清冽如泉,新被柔软似云,炭火殷红正旺,油灯微芒闪烁,诸般物件皆是齐备。
完颜康微笑而言:“且观此房。”语罢,引三人入内。那三人正端详间,完颜康悄然退去,一众仆从分立左右,“砰”然一声,房门紧闭,旋即插入一把两簧熟铜大锁,将三人锁于屋内。
完颜康在外朗笑:“暂且忍耐片刻,待我父王归来,再作商议。”言毕,率众离去,又将前后之门层层锁闭,庭前院后,皆有看守之人。
穆易怒喝:“此贼子果真心怀叵测!却连累了杨少侠。”望向杨澈之际,却见他暗暗冷笑。杨澈笑了数声,而后向穆氏父女拱手施礼,道:“原想我一人被擒便罢,岂料竟连累了二位。”
穆易满心疑惑,忙问杨澈何意。杨澈一则知晓穆氏父女皆为可信之人,二则心怀愧疚,便将事情关键之处缓缓道来。
原来朱聪早料那小王爷完颜康迟早会对他们下手,遂与王处一和杨澈定下计策:只需惹恼完颜康,他必扣押众人。他们只需留下一二人在王府探明路径,其余人等皆可外出,待夜深时分,里应外合,寻得“那东西”。
原计划是杨澈与王处一留下,然完颜康却非要请穆氏父女前来,口口声声要解决昨日之事,且要将他们一并留下。无奈之下,朱聪只得随机应变,将穆氏父女也卷入其中。
穆易微微点头,道:“怪道你等适才皆无惧色。”
杨澈道:“也有怕的,我实怕二位受伤。但也无需担忧,我便是拼却性命,也定护二位周全。”
穆念慈听了杨澈此言,心中微微一动。只听她轻啐三声,嗔道:“说什么死不死的?都活着不好么?”
说话之间,天色已晚。万籁俱寂,寒夜深沉,却无月光洒落。
杨澈行至窗台,轻轻拆下两根窗棂,施展出“缩骨功”,如耗子般悄然钻出,落地无声。杨澈见门外有一株大树,便双腿夹定树干,如爬虫般缓缓攀爬至顶,坐在一枝干上。悄然望去,只见院前院后皆有人把守,心中思忖道:“若只我一人,倒还好办,然穆叔与穆姊在此,我却不敢轻举妄动。”正思量间,见有人打火而来,料想是送饭之人,便轻轻落地,又钻回房内。
且说杨澈刚钻回屋内,说了一声“有人”,便与穆念慈一同将窗棂安上。方才安好,便听得门外脚步声渐近,接着传来开锁之声。
门开之后,率先走入的是一位三十五六岁的英俊男子。但见他头戴软纱巾,身穿紫绣四爪龙袍,腰系文武双穗绦,足踏嵌金飞凤靴,身后跟着三五个小黄门。
杨澈看了他一眼,问道:“此处乃赵王府,你可是赵王完颜洪烈?”
那人笑道:“你怎知我是赵王?”
杨澈道:“敢着绣有四爪龙之袍服者,定是王爷。”
那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笑道:“你倒是个有眼力之人。”言罢,目光在屋内三人身上流转,最后仍落在杨澈身上。他问道:“想来你便是那梁山之后了?”
杨澈微微挺直脊背,神色凛然道:“不错,我乃水泊梁山忠义之后。”
完颜洪烈上下打量着杨澈,眼神中既有审视,又有好奇,道:“久闻梁山好汉之名,今日得见其后裔,果然不凡。”
杨澈冷笑道:“当年先祖锦豹子杨林于饮马川聚义之时,多次打退赵王完颜金吾;吾祖父真义勇杨仪也曾以太行山为根基,攻城掠地,多次击退赵王完颜山勇。你这赵王又能奈我何?”
完颜洪烈听了,并不气恼,反倒有几分调侃之意,道:“你杨家与我大金赵王倒是颇为有缘。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落在我这个赵王手中,又能如何?”
杨澈笑道:“不知。”
完颜洪烈道:“可敢与我一同用晚膳?”
杨澈道:“有何不敢?”
完颜洪烈微微抬手,示意身后的小黄门引路。杨澈毫不畏惧,迈开步伐,跟随其后。
穆易与穆念慈对视一眼,欲跟随上前,完颜洪烈微微侧目,沉声道:“二位且在此处等候,本王只是与这位梁山之后聊聊,无需担忧。”
杨澈道:“你们放心,若他敢伤害你们……我杨澈与这一代赵王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