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小贵子默默替代了宝娟,进殿为安陵容侍书。
安陵容翻了几页古籍,难得见他没有禀了事后就匆匆离去,不免开口问了一句:“怎么,是有什么难言之事么?”
“娘娘这两日,精神终于好了些。前几日连搭理奴才的兴致都没有。”小贵子垂眸边为她斟上一杯花茶,边道,语调虽正常,却莫名叫人从中听出一抹委屈之意。
安陵容闻言手上动作略略停顿,忽的想到些什么,罕见地郑重了脸色,嘱托他道:“小贵子,倘若以后我忽然对你态度不似寻常,并要做出些糊涂决定,那时,你定要记得,千万无条件的先护好自己和宝娟她们。”
“娘娘此话何意?您要做出什么糊涂决定了?可是身体又出现了什么不适之处?”小贵子闻言,顿时机警的望她,面上下意识就带出了一抹着急与紧张。他脑筋高速运转着,一会儿想,这几日娘娘除了健忘,旁的行为明明如常啊,况自己除了裴蕴也另找了太医院几位别的老资历太医来为娘娘探过脉,除了气虚体弱,并无旁的异状啊?一会儿又想,娘娘为什么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娘娘猜到了什么?是落雪和柔常在的事么?
怎会……?
见小贵子身体紧绷,一副天要塌了的神情,安陵容忙又止住他的胡思乱想道:“你莫要多想,我只是觉得自己终究居于深闺日久,眼界很多时候或许还不如你和香兰等人宽广,是以,叫你平日多帮我看顾咱们永和宫众人一二罢了。”
“娘娘总爱妄自菲薄。奴才从前也不过识得几个字,如今跟着娘娘久了,懂了不知多少人情世故和忠孝仁义,如此,娘娘还要谦辞自己眼界窄吗?”小贵子听她原来意在叫自己处事更加严谨,这才喘了一口长气。
“莫耍嘴皮子,你只说我刚才与你讲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安陵容一瞬不瞬的望他。
“嗯。”小贵子认真点头。
见他慎重以待,安陵容这才放下一块心病。有裴蕴确诊她离魂症在前,由不得她不提前交代小贵子一句。
假使裴蕴口中借尸还魂的说法为真,那怎么想,自己离去后,这身体也依然会是从前尚还懵懂天真的自己接手。同为一人,只要规避了从前自己的偶尔犯蠢,安陵容不觉得自己仍会没有好结局。
“莺儿最近在忙什么?为何这两日也不常在宫里见她?”安陵容想到最近忽然莫名冷清的永和宫,不禁好奇的询问道。
小贵子不意她会忽然点名余莺儿,眸底微光闪烁了一下,才笑道:“娘娘还不了解她吗!除了在史贵人宫里还能去哪儿?听说最近正和史小主在探讨昆曲,欲为娘娘准备新曲目呢。”
“那小栋子、菊青、香兰和澜依她们呢?他们又在做什么?怎的也不见他们?”
“回娘娘,小栋子在屋子里养脸;菊青在忙着为娘娘研究新菜式;叶澜依这两日一直在外收集干花,说是合欢亦有安神的功效,欲为娘娘用合欢花置个枕心;至于香兰,她这几日跟随奴才一起,一直在慎刑司盯那千喜的审问。”小贵子一一回道,边说还边想着,哎,也是不凑巧,每回大家进殿来瞧娘娘,娘娘她总睡着呢。
“原来如此。”安陵容正说着,却忽见宝鹊抱着一捧白梅,鼓着腮帮子尤为无精打采地进了殿。心中一惊,忙问她道:“宝鹊,谁欺负你了?”
宝鹊得了她一句急切的关心话语,这才抹了抹眼角,委屈巴巴地哭诉道:“娘娘,您刚才……刚才又忘了提我的名字……呜呜呜……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安陵容心道:“什么……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