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菊堂。温实初以安陵容的两份新手稿做参照,方斟酌整理出最新一版药性较温和、老少皆宜的时疫药方,小夏子便举着一个托盘从外走进。
“温大人,江太医让奴才送来治时疫的药给惠贵人。”
“什么?江太医也研制出治疗时疫的药了,”温实初一惊,将手中的药方放下,示意小夏子近前来,“放这儿我看看。”
待他打开药包,审视过后,顿时一惊,这药材配比竟与自己上一张旧药方一模一样!
他思绪电转,忽然想起昨晚深夜江慎到他案桌旁寒暄之事。
“难道……”因为他昨夜下衙的时候有抄录过一张新的,是以原件和容妃娘娘的手稿都收在了太医院自己的书匣子里。想到此,他忙唤来自己身旁随侍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句。
小太监闻言忙机灵的奔出存菊堂,重回太医院去。
“温大人?”小夏子见温实初面色有异,忍不住试探道:“这药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温实初没有实证,不好随意攀咬同僚,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地将话糊弄了过去。
此事蹊跷,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叫小太监回去帮自己确认。且想到这药方中亦有安陵容彻夜不眠的心血,深思熟虑下,便求助了咸福宫的主位敬嫔娘娘。
敬嫔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她先是等温实初派回太医院的小太监确认了旧药方与手稿确实失窃,然后才肯派人到永和宫提醒安陵容小心翊坤宫的反咬。
只是刘秀到永和宫传话的时候,恰逢安陵容晨起太早,重新回榻补眠,只好寻了永和宫的掌事太监小贵子,在一旁互通有无。
“你的意思是江太医如今分发给各宫的时疫药包,里面的用药配比竟与温大人之前的旧药方分毫不差?!”
“正是,温大人还说自己的旧方子与容妃娘娘之前提供的手稿,昨夜一起失窃了。”廊檐下,刘秀小声地道,说着又怕此话指向性太明显,又往回圆了一句道:“不过,温大人与我们娘娘也说了,江氏两个太医医术上也算有些造诣,也不排除他们确实是靠自己千辛万苦才配成的时疫方子。”
小贵子本想再掰扯两句,眼角余光却忽瞟见了一片褐色衣角,于是压在舌根底的话语忽地一转,便成了一声长叹,“哎,刘公公,算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左右这时疫药方都已经研制出来了,不惜是谁先研制出来的,我们娘娘知道了,都只会替皇上欢欣无限,那也是不必再报的。况你也知道,我们娘娘再有一半月的,就要临盆了……”
“如何能到此为止!是药三分毒,人的体质也有强弱之分,倘若体弱之人染了时疫,你们也要眼睁睁地看他们被这烈性方子害了性命吗?”小贵子的话方说至一半,突然一声训斥便从他们旁边传来。
“竹息姑姑?您怎么出来了?”小贵子满是惶恐,“姑姑饶命,奴才也是想着我们娘娘的身子实在是经不起折腾,这才,这才出此下策……”小贵子吞吞吐吐道。
刘秀亦是垂低了脑袋。
竹息沉着脸,她活了半辈子,这宫里什么肮脏事没见过,不过片刻早已听出了此事的关窍。
江城江慎医术究竟高明与否她不得而知,但温实初的旧方子以及容妃的手稿一起失窃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想到华妃的性子,与沈眉庄恢复封号一事,她已将事情原委推断出了七七八八。
她本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晨起时对容妃表明的那番心迹也只是想着时疫方子马上就要尘埃落定,她哪怕锦上添花一二,也无关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