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寒山寺后林楚芹拉着她又去逛了铺子回到林府时天色已经暗了去主院请安过后,安芝让宝珠将今天在书局买的地图拿给她,背后隔着板子挂在墙上,在宣城和金陵的位置按下钉旗后便是盯了地图。
等到宝珠端了汤进来安芝还在看。
“小姐您将汤喝了再看。”担心二小姐伤了眼睛,宝珠多点了个烛台在旁给她照明见她只盯了一处好奇问,“小姐您要去淮安?”
“过几日想去淮安的船厂看看。”
“咱们金陵城外龙江不是有船厂。”宝珠有些不解,去淮安来去得四五日呢。
安芝在明州和登州两处按下钉旗,若是有时间,她还要去这边瞧瞧。
视线落在之外的苏禄国,要想再去的远一些这商船就不够大了如今只能沿海岸往南往北,便是去安南也是沿岭西而行。
太深了的宝珠不懂,便催促着安芝赶快喝汤:“夫人适才交代让您早些休息在外头没办法,回来您可不能这样了。”
安芝转过身,接了她的汤眼睛虽没看了脑子里还在看宝珠看着直叹气,想起今天在寒山寺见到的那位少爷,小姐如今这模样,哪里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一定是她想多了。
夜是静谧,各院的灯都熄下去后,渐渐的,金陵城陷入了这夜色中去。
除了那整夜灯红的色赌场所,便是码头上还有灯的,商船回来的时间不定,有时大半夜的靠岸了一艘,一忙天就亮了。
早晨是几个集市中最热闹的时候,恰逢早市要收摊,码头上那些做夜工的刚下活,沿街的铺子外顶着帐篷烧着早食,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儿都不需人喊的,转眼是空了。
马车从西市经过,几个码头这儿最为拥挤,安芝掀开帘子看出去,昨夜应该是到了大船,码头外满是推着板车运货的,安芝仔细看,箱子上标着个叶字,是叶家的船。
她离开沈家后这一年里,要说金陵城中变化最大的,就要属叶家,去年十月里叶家大小姐与薛家二少爷成婚时她不在金陵,十一月回来,就在码头上看到了四艘薛家给叶家的下的聘,并非是像之前传的那样都是大船,其中两艘海船,还有两艘便是要走也能沿近的。
但这四艘船无疑放在哪儿都能增添不少实力,半年间,叶家的行铺多生了几家,当之无愧金陵城中最为忙碌的,叶老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赚钱那势头,渐压沈家。
商人遍地的金陵城中,成婚之事最讲究的就是这聘礼与嫁妆,多少不止是关乎门面,还关乎了对方是否足够重视这桩婚事。
也有人说这就是叶老爷最终选了与薛家联姻的真正原因,把女儿嫁到沈家,可还得仰仗沈家,可薛家就不一样了,偌大的诚意摆下来,巴着的这劲头,都能叫叶老爷高兴一阵。
只不过叶老爷这做派,光是当初在沈家得知他减少送礼这事儿,就让安芝觉得此人不好相与。
马车渐离西市,周遭安静了许多,在经过酒坊街时人尤其少,大清早无人关顾的酒馆开的不多,巷子口倒是躺了好几个昨夜烂醉到家都回不去的人,安芝放下帘子,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金陵城,往徐家庄方向前去。
日头渐高时马车到了徐家庄,这个距离金陵城没有多远的村庄,是与金陵完全不一样的景致。
徐家庄三面环山,出路便是官道,盛产木材,也就衍生了这木雕行当,许多年前还是小村落的徐家庄,如今遍地是工坊。
安芝想在这儿找几个雕工出众的师傅。
下马车后村口有村民热情迎着问她来做什么,安芝说要看看佛珠,这人就乐呵呵将她迎到了一家大工坊内,院中中四处铺着木头,有些是刚砍的,有些是晒好的,架子上还摆了不少木雕的物件。
不多时那村民就拿了成品佛珠给安芝瞧:“姑娘,您瞧瞧这成色,不说最便宜,但咱们这儿的东西是最好的,姑娘您是铺子里进还是要做货买卖。”
几个盒子内摆着佛珠,从高到底什么的都有,安芝拿起一串白檀的低头闻了闻,抿嘴轻笑:“这位大叔,我是替家里人来瞧的。”
这村民的脸色当下就变了,自己买来赏玩?当这里是什么地儿,于是村民将这些盒子都给收了,不耐道:“姑娘要喜欢,金陵城里多的是铺子,咱这儿可不卖一两个的。”
能来徐家庄这儿的,哪个是买一样两样回去的,安芝这个大小姐装扮,又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即刻遭了这工坊嫌弃。
出去时宝珠愤愤:“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安芝低头轻笑:“假的。”
宝珠张了张嘴,回头看那工坊:“那他还拿出来给小姐看。”
“早市的摊子,我去买与东婶去买,这东西都不是一个价,他是瞧人的,那些说是白檀金丝檀的,都是杨木染成的。”
“那他不是骗小姐么,倘若真有人买去,不得亏。”
“那他也不会真砸了招牌,都是真假参着的,多少就看你这眼力劲了,若我刚刚一样没瞧出来,看着那些杨木的说要买,他拿出来的,保管都是假的。”
宝珠嘟囔:“那他不是欺负别人看不出么。”
“对,就是欺负别人看不出。”安芝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在村里走,不一会儿就有人迎上来。
接连走了几家大的工坊,安芝依旧是没看到满意的,这些村民热络招揽进来的工坊,里面的东西参差不齐,看她是个小姑娘家的,拿出来全是蒙人的货,安芝今天来也不为买,看过这些师傅雕刻后,带着宝珠一路往里走,几乎是走大半个村子,这边人也少了,工坊也少了,连招揽的人都没了。
安芝走入一间平瓦房院子,里面是一家五口在做活,爷孙坐在凳子上就木而刻,那边的父亲在削晒好的树,墙头上摆了几样雕刻的小动物,栩栩如生。
见有客人来,做活的父亲搓着手起身:“姑娘,您要看什么。”
“师傅,您这儿可有佛珠?”
“有,有的,不过不多,姑娘您是要做什么用,若是自家买去戴的,倒是有。”叫媳妇从屋里拿出匣子,里面装了七八串的佛珠,都是桃木的,雕的却很好。
安芝一眼看中了其中一串,拿起来,佛珠是要比其它几串来的小,上面刻着一朵朵莲花,很是精巧。
“师傅,这是谁做的?”
“这是我那儿子平日里玩刻的。”安芝望过去,是在那边凳子上做木雕的,埋头刻着东西,心无旁骛的。
手艺好的人徐家村内有许多,就是前头几家大的,里面的师傅技艺也都十分不错,可有时东西做的多了,一批批赶工下来,总觉得缺少些灵性,安芝看这莲花刻的就很不错,技艺上虽说不够纯熟,但却很生动。
安芝从宝珠手中接过匣子,递给那师傅:“可能在您这儿订做一串佛珠,东西我自己带了,我娘过些日子寿辰,我想给她做一串佛珠。”
匣子内摆着的是一段小叶紫檀,那师傅怔了怔,这可是好东西。
安芝递上三两银子:“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您二两,一共五两工费,师傅,您看几天过后可以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