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很快的,出航两趟而已。”安芝自言自语,转身回了船舱,望着挂在墙上的航图发呆。
宝珠叹了声,不论小姐做什么,留在这里总比外头好啊,这般想着她就不计较小姐光顾着赚钱,拎了壶煮茶去了。
这一航行,海上又是一月的时间,到岭西时已是八月,天依旧热。
靠岸时是凌晨,恰逢了三七开市的头一天,老远就听到了放炮呐喊声,从半夜到天明,到时辰才许买卖。
岭西的市上是不许私卖私买的,衙门要抽税,价格自然比安芝从安南那儿买来的贵,可这儿东西齐全,下到南洋货,上到高丽东瀛,往西的安息和大秦,什么都有。
对客商而言,贵这点价也是值的。
安芝尽管已经去了苏禄,在岭西这儿依旧是要采办,刚好临了开市,就停留了四五日,将东西采办齐了后才带着齐叔去往安南。
这一趟来去又是个把月,待到回航,已是九月天。
船上捂豆芽菜的木箱不知已经出了几回,宝珠那一手扯面的功力是越来越好了,在安芝喝腻了鱼汤,海上的风越来越冷。
十月初时,商船抵达金陵。
船靠岸时是大清早,正好这两日金陵城里在下雨,下船时凉风一吹,安芝忍不住哆嗦为了下。
宝珠追着给她披衣服,码头上林老爷和东叔早早等着了,前两日他们收到信件,算了算时辰,天没亮就过来了。
看到船上下来的安芝,林向升松了一口气,这回还好,没穿那乱七八糟的。
安芝一眼看出了他的担忧,瘪嘴:“义父,您就这么信不过我呢。”
“回来就好,这一趟去的比上回还久,你义母念叨你许多日子了,快先回家去。”
“义父,我这去苏禄带了好些东西,还有啊。”安芝忽然停住,找到小叔的事还是等等再告诉义父,“这一趟岭西那儿也多了许多新货,我买了些回来,看看有没有人喜欢。”
“先回家去。”林向升让东叔准备马车,“你好好在家歇几日,这一趟出去半年,往后不必这么急。”
安芝有些奇怪:“义父,您接连提两回了,这么早回家做什么,是不是行里出事了?”
林向升笑了:“行里好的很,没出事。”
安芝看了他一会儿,看的林向升脸上的笑意都快凝不住了,安芝笃定:“不对,义父您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前几回出海,东叔会在码头等她没错,义父都是在行里的,就算是来码头,怎么也得先说一下出行的事,哪会直催着自己回家去。
林向升与东叔对看了眼,苦笑:“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
安芝便好生看了他与东叔,没瘦,精神也不错,瞧着昨夜睡的应该也安稳,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了?”
最后还是东叔开的口:“二小姐,前些日子,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向楚芹提亲?她还未及笄呢。”比她还小了一岁多,金陵城这儿都是过了十五才说亲的,“哪家的公子?”
东叔朝老爷看了眼:“不是三小姐,是提您的亲事。”
“……”安芝一愣,她的?
安芝身后的宝珠抬起头,她整日跟着小姐呢,也没见哪家少爷对小姐意属啊,正要算,好像只有那沈家大少爷与小姐相处起来有些不同。
“是薛家。”
码头上人来人往,齐叔还在指挥工人抬货,这边是尤其的安静,安芝沉默了会儿:“薛成立?”
“回家再说。”林向升想着码头上人多嘴杂,他之所以想让安芝早点回家去,也是怕那薛家三少爷,以往就做过不少荒唐事,谁知又会闹出什么来。
揣着这一份无语,回了林家见过林夫人后安芝才知道东叔所说的提亲是什么意思。
就在上个月,薛家忽然找了个与林家相熟的刘家夫人来探口风,问安芝有没有定下亲事,林夫人出于关切在先,自然是说没有,哪知隔了几日,薛家就派人上门来了,来的是薛家二房的夫人,与刘夫人一道,想为薛家三少爷来说亲。
派头倒是不小,可说出来的话险些没把林夫人给气着,说是想娶安芝做平房夫人。
官家是没有平妻这一说的,可娶妾,明媒正娶的夫人就只有一个,可做生意的,尤其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家这边取了一个后,到外头做生意,再添一房做夫人生下孩子,也是有的。
金陵城这儿满地是做生意的人,其中也有娶平妻的,有些是在金陵就娶了的,有些则是从外头回来,跟着带来,可家世越好,这种事是越少的,毕竟有些人家还想着送孩子走仕途,商不如官贵,这种娶平妻的事也不会发生,否则容易遭人诟病。
哪知道薛家会讲出这种话来,他家还有个二少爷如今在京城中为官,那薛家二夫人却还一副似乎是给了多大恩赐的神情,薛家看上个孤女,娶回去做个平妻,已是给足了颜面。
好脾气的林夫人也没忍住,一口回绝后,沉着脸叫人送客,这边数着日子等安芝回来,这才有了下码头就让安芝回家的安排,怕那薛家生事,毕竟薛家三少爷的名声不太好。
“这阵子你就暂且不要出门去了。”林夫人拉着她的手,“薛家这般,委实是过分。”
安芝笑眯眯,他那不是过分,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