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涂大人,草民只是恰逢其会。”
涂国鼎上下扫了他两眼,轻蔑一笑,“三司把你无罪释放,是你上不了台面,若使劲往身边凑,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佘明德没有继续搭话,涂国鼎也没有等他回答,冷脸甩袖,大步离开。
他还真的是在发善心,祖泽鸿对这位印象不错,审案做人很公正。
学生的祖泽鸿对他记忆更不错,涂国鼎是江西人,半个东林,天启朝一直在做太仆寺少卿,一心为辽东提供战马,之所以没有丢官,是他没有无意义的与九千岁作对,而且魏忠贤那种混混出身的人,对真正做实事的官存在那么一丝丝‘敬重的回避’。
其实崇祯朝将来的柱国之臣,在天启朝大多没有辞官,反而那些以辞官为荣的人是一堆官场混子。
涂国鼎了结袁崇焕之案后,他觉得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年底上奏借母亲病危辞官,南明朝起复吏部尚书,江南文武率领三十万水陆大军投降,他是为数不多战死的文臣。
生死关头没有失节,多少值得尊重一下。
今日休沐,刑场散了,百姓还在热闹的宣扬今天看到的戏本,涂国鼎没有回刑部,他的宅邸也在大时雍坊的‘家属院’。
回到家中,正屋客厅有一个人等候,刑部尚书胡应台,两广总督到南京兵部尚书,宁远城头那些红夷大炮就是他的功绩,这位在崇祯朝能做五年刑部尚书,唯一全身而退的部堂,堪称中枢奇迹,因为他跟周延儒一样,是个和稀泥高手,所有犯官到刑部后,他都想尽一切办法减罪。
大伙好似刻意保护这条‘后路’,尚书之位坐得相当稳。
年初调回京,袁崇焕之案他没法减罪,就借口刚从南京回到京城,推给涂国鼎顶缸去了。
涂国鼎沉默落座,胡应台立刻笑呵呵道,“监侯处决,无论祖泽鸿有没有给袁崇焕翻案,看起来不需要咱们搭救钱龙锡了,他安然致仕,东林小官才能安稳,其余人才能不被牵连。”
“大人真这么认为?”涂国鼎淡淡问道。
胡应台点点头,“我们认为如何不重要,你是半个东林,我是南直隶人,天然会受牵连,朝臣眼中我们多少有点关联。”
“呵呵,不一定吧,韩阁老、李阁老、曹大人已经安然致仕…”
胡应台摆摆手,“曹大人昨日自溺于卢沟河,韩李两位大人今日自缢于宅邸,遗书悔恨自己没有替陛下处理好朝政,导致流贼肆虐家乡,他们自觉无颜归乡,了此残生。”
涂国鼎在他叙说的时候惊讶起身,胡应台继续解释道,“你在监斩行刑之前,刑部、锦衣卫、东厂、大理寺已到宅邸收殓,的确是自缢,大概早上卯时,他们把遗书递给钱龙锡,由钱阁老转呈陛下。”
大家都不是笨蛋,涂国鼎瞬间明白崇祯皇帝监侯处决的真正含义,疑惑问道,“祖泽鸿的奏疏说了什么,陛下要重用他?又一个东林士子?朝廷还会吵吵啊,王永光、梁廷栋、毕自严、温体仁都会下场。”
胡应台点点头,“大概明日我们才能知晓奏疏在说什么,但这么多人对付一个20岁的年轻人,无论输赢他们都输了,他们比我们更难受,袁崇焕大概会蹲很久的大狱,监侯处决下次问斩最快也在明年秋后,这就是整整一年啊,陛下要用袁崇焕的命钓鱼,同时也要利用祖泽鸿控制辽西将门。”
涂国鼎深吸一口气,苦笑一声,“陛下乃皇帝,何须如此隐晦行事,应对过于消极,放纵权争,如今朝事艰难,最后还是大明百姓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