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增加盐引,相当于四百年后印钞厂印钞、相当于银行无息放贷,是士族豪商对民间的再一次收割,朝廷还做了帮凶。
只不过通货膨胀被战乱掩盖了。
娘的,大明朝太复杂了,这桌子一般人根本掀不动啊。
祖泽鸿皱眉思考之际,冯铨又笑道,“九箭好似忘了户部有一个真正的富裕属衙,大明朝有长芦、山东、两淮、两浙、河东、福建六个都盐转运使司,每个下设盐课提举司若干。
户部侍郎不过正三品,六个都转运使,这可是从三品实职大员,同知从四品,副使从五品,提举从五品,一个都盐转运使司属官十人以上,一个盐课提举司二十人以上,就算品阶最低的九品吏目,没有万两银子也做不了。
都盐转运司下属官员几乎全部是士族豪商内定,寒门举人进士根本无门,他们从不外调,仅仅是异地为官,就是内库主要一项收入。”
祖泽鸿点点头,金融垄断竟然是从都盐转运使司执行的,听起来不可思议,细想又合情合理。
“冯先生怎么会认为凶手是他们?”
“嗯?这不是你推断的吗?”
“好吧,是祖某推断,冯先生知晓原因吗?”
“凶手不为杀人,更不为审讯,只为逼九箭快速了断,那就不是官场之人,更不是勋贵,他们杀起人来可不会这么鬼鬼祟祟,那就是某些怕影响生意的豪商了,长芦都盐转运使司在沧州,沿着运河运输很方便,距离通州不过四百里,长芦盐商富户在通州都有大商号的货栈和别院,他们也豢养着不少人手。”
祖泽鸿听得直挠头,万万想不到,大明朝的‘贱人’敢这么跟官场叫板,士大夫堕落了啊,竟然跟豪商分享权力。
他思考的时候,下人给上了两个菜,一碗米,一边吃一边想着怎么动手更合适。
王永光派的人回来了,拿着厚厚的一沓纸递给冯铨,看着大口吃饭的祖泽鸿惊悚不已。
冯铨摆手示意他出去,顺便把门关住,与王之臣看会审记录。
本来是看戏的心态,不一会齐齐站起来,眼里的惊悚比信使更盛。
王之臣一把抢到手里又看了一遍,再看一遍…
突然破防了,朝祖泽鸿大骂,“你这个蠢货,败果非错因,这就足够了,扯什么上言大臣德政罪,扯什么事实与观点,扯什么家资俸禄,混蛋啊,幸亏没有同意彩霞嫁给你…”
王之臣骂着骂着一口气没倒上来,坐到一边捂着胸口呼呼喘气。
不过他也骂明白了,难怪祖泽鸿不续弦,他这种人没法续,娶妻是害岳家。
祖泽鸿慢悠悠吃饭,对同样喘气的冯铨道,“冯先生,咱们还做朋友吗?”
冯铨摸摸额头冷汗,“不敢,九箭想做兵权大员?”
祖泽鸿笑着点点头,冯铨这个反应很好,大明朝的兵权大员,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概括,完全没有品阶门槛,可能是内阁督师,比如孙承宗,也可能是小小七品兵备道,比如五年前的袁崇焕。
大明朝文武博弈二百年,武将玩阴谋怎么会是文臣的对手,一直是文臣占据上风,且舆论在文臣手里处于垄断地位,导致后人下意识以为成祖之后文臣掌握全部兵权。
援朝之役第二阶段,四路武将不听援朝经略的指挥,导致明军一场大败,万历皇帝吃亏后,用圣谕确定以文御武国策,自此以后,战区任何将官必须听从钦差及钦差属官节制,七品文官对一品武都督吆喝成为常态。
祖泽鸿若是宁远兵备道,那他就是辽西中军官,中军总兵都在他麾下。
若是东江兵备道,那就是东江大元帅,就算是毛文龙活着,名义上东江也是他说了算。
就看皇帝有多大魄力,敢给他多大的地盘了。